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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第二天,姆努斯肯一早起来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按照他先前助手的切实招供,赶到小镇夏朗通,去找回自己从北极弄到的财宝,然后在银行里租用了一个大保险箱,并急急忙忙地,当然也是确确实实地,把那些古董藏到保险箱里。这些事情干完,下午,当他转到雷蒙那里,去取那份最终的古董鉴定报告时,刚刚来到秘书处,姆努斯肯就发现面前站着索妮。她始终还是老样子,带着她的爱立信和本森,看到她和她的这些东西,姆努斯肯不由自主地就联想起了那个"宝宝风"。她像是有些轻蔑地打量着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当他跟随着她,沿着走廊走向雷蒙的办公室去时,她突然地转过身来,开始恼怒地抱怨起他来,怪他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见姆努斯肯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她随后就不依不饶地嘟嘟囔囔,然后,见姆努斯肯想溜到厕所里去躲避一阵子,她急忙也赶过来,堵住了他,并一头扑到他的怀里,啊,她说,要了我吧。他连连抵抗,竭力向她解释说,眼前既不是时候,也不是地点,于是,她就汹汹然地闹腾起来,想抓他的脸,咬他的肉,然后,抛弃掉一切自制,一边跪在他跟前,一边就动手解他的衣扣,一心想做尽人皆知的那种事,不要假装天真的,你完全清楚这指的是什么。但是,谁都知道是为什么,姆努斯肯拼命挣扎着。终于摆脱了这一番对待后,他恢复了一点点平静,可以稍稍喘一口气了,但心情却被弄得一团糟。幸亏,过了一会儿,等回到画廊后,他发现,在他离开巴黎期间,画廊中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买卖看来有了一点点起色,但是,整整一个下午,姆努斯肯始终集中不起精神来。
当然,索妮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大家都知道,姆努斯肯是个少了女人便过不了日子的男人,从第三天起,他又回头奔赴情场去寻找艳遇了。无论是那些潜在的爱情,还是角落里的调情,是藕断丝连的老关系,还是正在着手的新接触,或是相关的事情,都多多少少有些意思。那些本来可能激活他的人,现在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都无处可寻,或是在别处生活,或是在别处忙活。只有那些意思不太大的人似乎还能恢复联系,但是,现在,反过来是他犹豫不决地不太想找她们。
显然,还有埃莱娜,尽管姆努斯肯始终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与她取得联系。自从她化了妆那天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见过她,因为他自己立即动身去了西班牙,始终不怎么明白应该如何对待她,应该把她想象为怎样的一个人。她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她唾手可得,又冷若冰霜,浓密而又平滑,不给姆努斯肯留下多少什么线索,叫他实在摸不透她的心思,尽管如此,他还是下定了决心给她打电话,但是,即便是跟埃莱娜,他都不能在一个星期之内定下约会。这个星期过去了,其间他曾三次产生并三次取消自己推迟约会的打算,但是,一切都以令人绝望的普通方式按部就班地发生了,也就是说,他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他们又一起睡了觉,这并不是一次完美的成功,但他们却做成了。然后,他们又重做了。这进行得稍稍好一些,于是,他们又从头开始,一直到这变得很不错,尤其因为,在这些相拥相依之间,他们开始更为轻松地谈起话来,甚至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起来:
他们前进了,也许他们前进了。
让我们继续向前进,现在,让我们加快速度。在接下来的几星期中,不仅埃莱娜越来越频繁地来阿姆街,与姆努斯肯一起度过更多的时间,而且她也越来越经常地光顾画廊。不久,她有了他住所的另一套钥匙,再不久,姆努斯肯没有再续伊莉莎白的工作契约,自然是由埃莱娜来接替她,并同时继承了由陆全全在法院门外交还的画廊的钥匙。
埃莱娜相当快地学会了从事这一职业。她那么细腻地获得了这一手磨平棱角的艺术,以至于一开始当她打半工时,姆努斯肯就把跟艺术家打交道的基本公关工作委托给了她。比方说,她要负责监督斯蓬提尼的工作进程,提高古尔代尔的道德品位,或者打消马尔提诺夫的奢望。这一角色显得是那么的重要,尤其因为姆努斯肯一直忙于处理那些重新找回的古董的事务,脱不开身来顾及其他。
很快,也很自然,而且根本无须多费什么口舌,埃莱娜就搬到了阿姆街,随后,鉴于买卖越来越红火,她很快就在画廊中干起了全工。看起来,艺术家们,尤其是马尔提诺夫,更愿意跟埃莱娜打交道,而不是来找姆努斯肯:她比起他来,更为宁静,也更有情调,而他,则满足于每天晚上在阿姆街听她讲述当天的故事。尽管他们俩从来没有真正履行过手续,但一切都给人们一种印象,他们俨然已是一对恩爱夫妻。人们可以看到他们成双成对地出入各种场合,每天早上,她的面前一杯茶,他的面前一杯咖啡,两人商谈着广告、预算、制作工期、与国外的交换等等事务,最终,涉及到塑型艺术品的预算时,他们终于还是放弃了。此外,姆努斯肯现在要考虑搬家了。这已经变得完全有可能了。西里克号中找到的那些财宝让他狠狠地发了一大笔横财,除此之外,这段时间里,艺术品市场行情反弹,电话铃又丁零零地响个不停,收藏家们又重新睁开了那只蜥蜴眼睛,他们的支票簿如同红眼鲅鱼似的从口袋中跳出来。塑型艺术品的取消并没有产生任何的空缺,于此同时,马尔提诺夫正在飞快地升腾,快要贴上官方画家的标签。
人们邀请他给一些建筑物作画,如伦敦的内阁大厅和新加坡某工厂的人口处,还有东一处的舞台大幕,西一处的剧院屋顶,他的作品在国外越来越多地举办回顾展,很不错,确实很不错。布克勒和斯蓬提尼,在最初的惊奇之后,也开始坚定不移地加强了他们的声望,就连根本得不到任何人青睐的古尔代尔,也开始有了几个买主。
靠着所有这些魅力无穷的流动资金,姆努斯肯认定,他可以,他应该,他将要换一下公寓了。
现在,他完全有能力购买房子了:于是,他在十三区给自己找到了一处房子,比早先更为宽敞,而且是全新的,他选择了顶楼上的一套,拥抱着蓝天,房子刚刚建成,要到一月份的上半月才能最后完成。
在等待着新房子的所有细节全都就绪之际,他们开始在阿姆街的家中接待来客。他们主办了几次鸡尾酒会,几次晚宴,他们邀请了一些像雷巴拉——他来时没有妻子的陪同——那样的收藏家,一些艺术批评家,一些开画廊的同行,有一天晚上,他们甚至还邀请了叙潘,叙潘是带着他的未婚妻来的。为了感谢他的帮助,姆努斯肯郑重其事地给了他一幅画,是马尔提诺夫的一幅小小的石版画,埃莱娜告诉他,这一次是以十分低的价钱让给他的。叙潘激动万分,先是宣称,他不能接受,但最终离开时还是把打了包的绘画夹在胳肢窝下,把他未婚妻的胳膊夹在了另一个胳肢窝下。眼下已经到了十一月份,天气干爽,风和日丽,秋光大好。当他们不邀请人来家里时,他们有时就出外去吃晚餐,晚餐之后他们转到酒吧喝上一杯,去"葵花",去"郎姆",去"风之子",在这些酒吧中,他们有时候也碰上圈内人,前几天刚刚邀请过的那一些开画廊的同行或者艺术评论家。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中,一直到月底为止,曾经有那么几次,姆努斯肯偶然遇上了以前跟他有关系的几个女人,有的在很近处照面,有的则是远远地瞅见。有一天,他看到了兰丝,她正跟他一样在等绿灯,在人行横道线靠玛德莱大教堂的那一侧,但是姆努斯肯回想起了他们充满了恶言恶语的分手,更希望她没看见他,于是,赶紧绕到相邻的那个交通灯那里去过街。另一天,在欧罗巴广场,他突然被一股芳香酏剂的香气紧紧揪住,小心谨慎地连连吸气,但却无法确认出那一位把他抛弃在身后的女人。他不能确信那就是瑞尔,因为在目前这一时候,这个牌子香水的用户看来还不是个小数目。他拼命克制着自己,不去跟随那一丝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的嗅觉之线,他甚至扭头掉转方向来躲避它。
有一天晚上,在"葵花"酒吧,当姆努斯肯和埃莱娜一起去那里喝一杯的时候,姆努斯肯突然撞上了从年初就一直没有再见过的图娃。她的样子倒是没有怎么变,只不过她的头发留得更长,她的眼神也更为疏远,仿佛一双眼睛的焦点往后退了,以便拥抱一个更为广阔的视野,一片更遥远的全景。此外,她的神色中透出一丝慵倦。他们交换了三四句寒暄之词,图娃显得心不在焉,朝埃莱娜投去一丝获解放的女俘或战败的征服者的微笑,埃莱娜丢下一句——你们聊吧,我去去就来——便走开了。图娃似乎还不知道德拉艾失踪的事情,姆努斯肯便向她提供了这一事件的官方版本,还伴随着一道悲痛的目光,然后,他送了她一杯干白,便跟着埃莱娜告退了。
这段时期里,姆努斯肯和埃莱娜一起忙着准备安顿新家:他们共同的卧室,还有他们希望分开独自睡的时候各自的卧室,因为什么事情都要预见到,还有书房,客房,厨房,以及三个卫生间,当然,还有平台和附属建筑。姆努斯肯每星期都要到几乎已经完工的新房子来好几次。他走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呼吸着满墙壁散发出来的石膏粉的气味,同时,他预计着扫尾工程和粉刷工作,设想着窗帘的颜色,家具的格调,而毫不理会房地产经纪人在房梁之间磕磕绊绊,踉踉跄跄,摊展着他不太精确的蓝图。那些日子里,埃莱娜更希望不陪同姆努斯肯去看房子,她留在画廊中,跟艺术家们打着交道,尤其是跟马尔提诺夫,对他必须盯得紧一点,因为一种成功,它是那么的脆弱,它恳求着一种那么持恒的注意,这是一项须臾不可松懈的工作,时时刻刻都得用心,而此时此刻,姆努斯肯正从他未来楼顶房的平台上,观望着风起云涌。
这一片云阵来势汹汹,整整齐齐,稳稳当当,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此外,天气已经突然变了个样,仿佛凶神恶刹似的冬季迫不及待地宣告了它的来临,用一阵狂风就把秋天扫荡得无影无踪,急急忙忙取而代之,它选择了十一月末的一天,前后不到一个钟头,就哗啦啦地把树上卷曲的叶子扫了个一干二净。从气候上讲,我们无法期望有一个明朗的未来。
冬季就这样来到了,随着冬季,年底也快到了,而随着年底,除夕之夜也将来临,而为了那个除夕之夜,所有人都早早地发出邀请,接受邀请,不是我上你家,就是你上他家。在以往,对那一夜的展望,使得姆努斯肯总是有那么一点点激动,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丝毫都没有。他全都安排好了,预定了要带埃莱娜去雷巴拉的家作客,他家将有一个盛大的招待晚会:到时候,那里将是宾客满堂,有十二人的乐队,十四张冷餐桌,三百位来自世界各地的名流,其中还有两位已经下野的部长,这一切预示着,场面将十分隆重。
临到31日晚上,电视新闻节目开始前不久,姆努斯肯面带微笑地把这消息告诉了埃莱娜,这时候有人敲门,邮差进来了,还带着一个助手,他们是为新年赏钱而来的,还带来了年历作为赠礼,年历上的图案花花绿绿,尽是一些站着不动的狗,躺着睡觉的猫,栖息在树枝上的鸟,景色秀丽的海港,白雪皑皑的山峰,总之,让你选起来也很为难。当然,姆努斯肯热情洋溢地说,请进。
埃莱娜满脸表示同意的神色,跟姆努斯肯一起挑选年历的花色,他们决定要一种分开两页,正反都印刷的年历,每个季度都有一幅画,然后,情绪高涨的姆努斯肯一出手,就给了邮差三倍于习惯的赏钱。万分喜悦的邮差连声祝愿这一对男女万事如愿。
姆努斯肯去关门时,还听到他们在楼梯上评论着刚才的那一幕,但是,这件事之后,埃莱娜却宣称,她有一些话要说。那当然,说吧,姆努斯肯说,有什么事?是这样的,她说,雷巴拉家今天晚上的招待会,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去算了。马尔提诺夫今天也举行晚会,请了十几个朋友去他的新工作室,这是他用最近卖画的钱新买下的,也是他当前颇受尊重的身份地位的结果,就这样,她晚上更想去的是那边。假如这不会让你为难的话。
一点儿都没关系,姆努斯肯说,随你的意思好了。当然,鉴于他与雷巴拉之间的关系,这件事会带来那么一点点微妙的难堪,但是,他会处理妥当的,他将会取消此行,不会有任何麻烦的。这就是说,不会吧,埃莱娜说着转过了身子,这还不是我想说的。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她说,她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为好。由于姆努斯肯屏住了嘴唇,皱起了眉头,听我说,埃莱娜说着又朝他转过身子,听我说。她平静地解释说她已经好好地考虑过了。这套新的公寓。所有那些家具。共同生活的这一前景,还有他们头顶上的这一片天空,她已经不再太清楚。她不太确信自己是不是准备好了,她需要好好地再考虑考虑,他们最好以后再谈。我不是说,应该把这一切都扔掉,你知道,我是说,我很想再好好地想一想。然后,我们过几天再来谈。好吧,姆努斯肯说,眼睛却看着他那双新鞋的鞋尖——崭新的鞋,自从几个星期以来,他穿的所有的鞋都是崭新的——好吧,同意。
你真好,埃莱娜说,我去换衣服。你要给我讲雷巴拉家的晚会开得怎样。好的,姆努斯肯说,我不知道。
她离开了阿姆街,稍稍有些太早,他认为,对这一类晚会而言。独自留在家中,在客厅中来回踱了一会儿步,打开了电视机,却又马上关上,姆努斯肯不由自主地咒骂起德曼大夫来,怪他禁止他抽烟。然后,他随随便便地打了三四个电话,可在这除夕之夜,总是没有人接,碰上的只有录音电话机械地请他留言。
他不再太渴望去雷巴拉家,若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话,雷巴拉肯定会对她的缺场惊讶不已,因为自从她在画廊中工作后,他始终待她不错。由于自己事先根本就没有安排任何别的活动,现在要临时调换一个节目,看来也为时已晚。尤其因为他已经谢绝了别的一些邀请,现在再放肆无礼地打电话,冒冒失失地毛遂自荐,似乎也有点两头为难:即便到了那里,人们也会惊诧万分,会连连不断地问他个不停,而他,根本就不打算回答任何问题。
他又试着打了好几个电话,次数比方才多得多,但结果却是完全相同。他在音响中放了一张唱片,又立即把音量调小并随后又换了一张唱片但关上了音量不过却紧接着打开了电视而且就站立在电视机前站了好长一段时间,既不换频道也不知道自己感觉到了什么。
他同样还一动不动地在打开了门的冰箱面前站了好几分钟,处于同样的迷茫状态却又不从里头取任何什么东西。然后,两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出门离家沿着罗马街走向圣拉撒路地铁站方向,从那里坐地铁可以直通克林廷一塞尔通。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十一点左右。地铁车厢里并不太挤。很容易找到一个合乎姆努斯肯口味的面对面都空着的长条正座,眼下,他有意识地选择了一个对他来说也许是最不好的决定。姆努斯肯知道,他离开陆全全已经一年了,精确地说,只少两天就满整整一年了,这个陆全全可是一个很会过元旦之夜的专家。他同时还知道,自己已经处身于糟糕的境地中,而且这种糟糕将得到印证,他更清楚地知道,陆全全见到他可能会作出强烈的反应,而这一切将是极端危险的。这或许甚至会导致自杀行为,但是,即便这样,他觉得对他来说也无所谓,仿佛他别无他择,只能如此;我知道这样做很傻,但我就这样做了。身上充满着新石器时代的的暴力,而姆努斯肯有时候也问自己,他是不是在一个岩洞口见到她的。陆全全手里握着一根狼牙棒,腰带上别着一把燧石斧头,那一天她穿着一套带翼龙翅膀褶子的衣服,外套一件用鱼龙的跟睑裁剪成的雨衣,头戴一顶禽龙指甲做的头盔。随后的整整五年本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需要打好多仗,但是事情也许有了变化,我们走着瞧吧。无论如何,房子的模样有了一点点变样。跟门廊上的大门把手一样,信箱改漆成了红颜色,上面的主人姓氏不再是姆努斯肯,但却也不是陆全全娘家的姓。所有的窗户都亮着灯光,看起来,这个小楼房里现在有许多人,人们正在开晚会庆祝新年。姆努斯肯有些不知所措,在门廊边上呆了好几分钟,对自己将做些什么,自己到底想做些什么,根本没有任何的念头,正在这时,小楼房的大门开了,随着一阵强劲的音乐声的泄出,同时出现了一个年轻姑娘,手上托了一个酒杯,定定地站在风口中。根本没有一丝打算走开的样子,从她的外表来看,似乎仅仅是为了出来透一透风。
看她那模样,年龄当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上下,应该是一个相当温和的姑娘,她看见他呆在一边,就冲他微微一笑表示打了招呼。她给人的感觉真不错,身上好像有一点东西跟瑞尔十分相像,只是稍稍逊色一点点。你不能不说她有那么一点点微醺,但仅仅只是微醺而已,在这样的晚会中,这根本就不值得大惊小怪的。见姆努斯肯一直蜷缩在门廊旁边,她就开口向他搭话,你是乔治的一个朋友吗?
姆努斯肯有点莫名其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随便问一句,陆全全不在里面吗?他终于答腔问她。
我不知道,姑娘说,我没有见到陆全全,但是也许她就在里头,屋里有那么多的人,我不全都认识。我是乔治的一个同事的妹妹,他是刚刚搬到这里来的。
屋里面,那才叫热呢。是的,姆努斯肯说,它看起来真房子倒是很不错,但是不错。
你是不是愿意进来喝上一杯呢?姑娘好心好意地劝他。
门是开着的,姆努斯肯在姑娘身后发现门厅的入口处重新漆过了,还看到一些别的家具,一盏陌生的吊灯,有一些画悬挂在墙上或是用图钉钉在墙上,那些画既不会对陆全全的口味,也不会对他的口味。我很愿意喝一杯,他回答说,但是我尤其不愿意打扰你们。根本谈不上什么打扰,姑娘说着,莞尔一笑,请进来吧。我很抱歉,姆努斯肯说,小心翼翼地朝前挪着步子,我根本就没有料到这些。不过,这一切解释起来很复杂。没关系,姑娘说,连我自己也是碰巧才来的,你会看到的,这些人都还算是很逗的。快点儿,过来吧。好吧,姆努斯肯说,不过,我只呆一会儿,真的只呆一小会。我只喝一杯,然后,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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