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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在又打量了宣哥几眼之后,从身旁敞开的大门走了进去。
宽敞得如同宴会厅般的空间只点着一些非常幽暗的灯光,勉强能把脚下的路以及周围的圆桌照清楚,黑暗之中只有年轻姑娘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以及佩戴的首饰,在某些特定角度下闪烁起耀眼的如同彩虹般的光晕。
正前方是一个宽敞巨大的舞台,此刻拉着厚重的帷幕,林深能听到当中有人的脚步声在来来回回。
身边全都是以一种亢奋情绪在交流的客人们,欢笑声、讨论声不绝于耳,好像即将发生的事情对于她们来说都再正常不过了。
可就是因为这样,一切看上去极不正常。
帷幕之上的灯光洒下来,林深看到了站在舞台一旁角落里的阿豪。
他不像清早时穿得有些随便,身上是红黑配色的马甲与衬衣,捯饬过后的脸看上去比先前顺眼不少。
只不过他的表情比宣哥还要糟糕,手里抬着摆放了装了浅黄色液体的高脚杯,胳膊上搭着一块清洁用的薄毛巾,人虽然站在那里,但思绪明显没有集中在眼前该做的事情上。
跟他一起并排站着的还有两个长相也算不错的男生,他们都穿着一样的制服,只不过其他人的面色明显要比阿豪好上太多。
他们微微歪头似乎交流了几句,就从阿豪身边走开,开始礼貌地游走在客人之间,只有阿豪还是像一根柱子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等着有谁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直接从他的托盘上取走饮品。
舞台帷幕之后听到了类似车轮滚动的声音,压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骨碌碌的响声。
阿豪站得近,一下子就听到了。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眼珠子不自觉地想要顺着帷幕边缘的缝隙朝里面看,接着抿了抿自己稍微有点干裂的嘴唇,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
林深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紧张,然后再仔细看他的嘴唇,推测他从早上起除了没有吃东西,似乎连水也不喝了,目前全靠自己的精神力支撑着。
可是这样能够改变什么吗?
一想到笔记中写下的这是一艘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船,林深就忍不住在心下叹了一口气。
尽管有不止一个人注意到或是意识到了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并且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了自己能够做的所有事情,但依旧没有办法改变那么注定到来的结局。
如果阿豪提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会选择不吃不喝,靠自己强撑着用很差的状态去面对这一切吗?还是不管怎么样,至少做个饱死鬼更好?
林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开始想这些,他好像没有办法只把门后世界的这些人和事,当做是一个被系统设置出来的任务,只是一堆只会不断往复的数据。
因为他能清楚的意识到,这些人都曾经是活着的,他们有他们的人生,有他们的思想和属于自己的行为方式,跟每一个被困入的许愿人没有什么差别。
“阿豪,你没事吧?”
水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阿豪身后的门缝里露了半个身子出来,她看上去小心翼翼的,拍了一下阿豪的手臂之后就立刻又缩了回去,只露出一只眼睛打量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
阿豪原本集中了注意力在听舞台后面的声音,被水娟这么一拍,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托盘给扔出去。
他脸色一变,用另一只手扶稳托盘,才松了一口气般转过头,看到门缝里躲着的水娟,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头,“我没事,怎么了?你们是不让进宴会厅的吧,被船长的人发现了要扣钱的。”
水娟用手指轻轻扶住门边,又压低了些声音,“所以我才这样偷偷摸摸的啊!我听阿宣说你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连水都没喝一滴,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闹什么矛盾了,但也别拿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你这要是突然在里面倒了,那不更是大事?”
听到水娟提吃喝的问题,阿豪的脸上瞬间闪过抗拒的表情。
他吸了一口气,往门边小幅度地挪了一步,皱着眉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没事的,而且这也跟我和宣哥闹矛盾没什么关系,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图什么啊?”水娟显然不明白阿豪话里的意思,早上宣哥跟她提过的一些事,她似乎也已经忘到脑后去了。
“一句两句我在这儿也说不清楚,”阿豪微微蠕动自己的嘴皮子,“娟姐你要是可以,也能不吃就不吃,能不喝就不喝,你不是自己有带点干粮吗?用那个凑合一下吧?”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奇怪的话,水娟的眼睛睁得老大,两条眉毛几乎要飞起来,“那是我为了防止特殊情况自己偷偷带了应急用的,怎么能说随便想吃就吃?更何况现在船也还在平稳运行,也没出现任何重大问题,我动救命干粮干什么?”
“我觉得现在的情况应该没差了。”阿豪道。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水娟睨了阿豪一眼,看上去有些不愉快,“你跟你宣哥俩今天是怎么了,感觉都怪里怪气的,怎么像是巴不得船上出点什么事一样,不吉利的话都咽回去啊,就不能想点好的?”
就在水娟还要再抱怨几句的时候,宴会厅的门口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
林深跟着阿豪他们看过去,发现是船长带着最后的客人走了进来,在那附近高声说着些什么,而帷幕上面的灯光也在这个时候“啪”的熄灭了。
“哎哟,我得走了,被看到真要扣我钱了,”水娟嘟囔了一声,又伸出手快速打了一下阿豪的胳膊,“别那么犟,该吃吃该喝喝,这等下了船你还到哪儿吃这么好的东西去?肯定是要在这儿吃够本啊!”
说完,阿豪身旁的门就关上了,只剩他沉着一张脸看了一眼船长的方向,又转头去看舞台。
“下船……”
阿豪喃喃地吐出这两个字,这仿佛是一个极其陌生的词汇,让他忍不住勾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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