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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都跑出去玩了,三班的这一众人马也就没什么所谓了——法不责众,大不了逮着了写份检查。毕竟说好了要参与农合杯的比赛,不拉出来溜溜说不过去。
一通好踢,待球场散了,焕章冲哥几个一扬手:“你们先走,我跟杨哥去趟厕所。”悄没声地给书香使了个眼。书香心里神会,边抹脑门上的汗边和胖墩王宏等人挥手。“你说说你,啊,也不说提前知唤一声,都晚上了才想起打电话来。”焕章旧话重提,埋怨杨哥不声不响跑去陆家营。
书香拾起根麦秸叼在嘴里:“我不也没长前后眼吗。”他低头看了看脚底下这双在争抢中撕开一道口子的回力,戳在沙土地上勾了勾脚趾头,抬起头时,又朝众人远去的背影看了看,他看到他们穿过校门,行走在一片明艳的光影中,变得越发透亮,直至最终消散于无形。身边的轰鸣声始终都在轰鸣,男人赤裸着油亮的上身,围在打麦机前往滚筒里擩着麦子,女人则头盖遮布,往来奔走,手里的叉子挑起麦秸上下翻飞,燥腾的尘土飞扬,太阳是黄的,麦垛子是黄的,皮肤也是黄的,连呼出来的空气都变成了黄的。
焕章翻着白眼,撇撇嘴,也学起杨哥的样子拾起根麦秸叼在嘴里:“要知道你走我也撩了,何至于挨数落啊。”回想起被母亲责骂的事情,心里就一肚子气。“招谁惹谁了你说。”
“别废话,反正大后天凤霜过百岁,你就说你哪天回来吧?”焕章手搭凉棚,四下张望,本还坦着杨哥能安慰自己两句,就算啥都不说也没有催的道理,毕竟从沟头堡到陆家营满打满算不也才三天两宿吗,“怎么叫废话呢,难不成还上赶着挨骂,不冤大头吗。”
“冤个鸡巴冤,不就唠叨几句吗,怎了,还不许琴娘说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惦着让我怎么说,到时候你拍屁股跑了,把我留下挡枪,爱来不来。”
“这话说的,你还是不是我哥?是不是?”
“是不是你也起开,你甭又弄这套,我说你撒手。”
“我就不撒,你吃没吃过她咂儿吧,反正我就赖上你了。”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这小哥俩在打架呢,拉拉拽拽地,一个追一个躲,先后进了厕所。“也不说清是我变了还是我妈变了。”说到这,焕章直嘬牙花子,到现在也闹不清母亲为啥总爱找茬,“以前还有我爷跟我爸向着我说,这回可好,嘿,一个帮说话的也没了。”解裤带时,顺手从口袋里掏出烟来。
书香默然,点着烟后深深吸了一口。
前两天保国瞎鸡巴秃噜,说撞见琴娘在菜园子里擦身子,随后又鬼鬼祟祟道:“肯定有鬼。”书香瞟着保国问:“说人话。”保国拢起手来,悄声道:“我大娘脸色不对。”书香皱了下眉,“怎个脸色不对?别吞吞吐吐的”。“我大娘在崩锅,肯定在崩锅,就是没看见我大爷”。“这话是你该说的吗?再胡屄翻翻我揍你”。“大娘衣服里头没穿奶罩,脸色就是刚崩完锅的样儿”。“保国,这事儿就咱哥俩知道,要是让别人知道,哥保证以后再也不搭理你”。“连我哥焕章我都没敢告诉”。“烂在肚子里,甭瞎鸡巴嚼舌根子”。
脑海中回荡着,哗起来后,才道:“家里家外事那么多,多体谅一下琴娘吧。”这一刻,他有些慨叹,抬起头来仰望天空,浮云恰似水里的浮萍,聚散不定,斜刺里被太阳一晃,如血的彤云又聚在了一处,染红了整个西山。然而却不等焕章开口,书香又道:“甭想那么多。”他吸了口烟,缭绕的烟幕中眼睛似张非张,脑子里总忘不了这些天自身所遇见的光景,眼前也时不常会浮现出那些令人心情无比愉悦的事物,“想多了火更大。”话锋的转变如同起伏的人生,就是这么世事无常,明明就在眼前却看得到够不到,擦身而过,心里自然也是憋着股邪火。
“我现在火就倍儿大。”说话时焕章也把烟叼在嘴里,脸上尽是一片无奈之色:“真的,都没去绷小玉。”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自家人做事没必要提功劳和苦劳,但总得让心舒坦点吧,事实却是非但没能得着舒坦,反倒给母亲莫名其妙骂了一通,“我就不明白,难道就都我一个人的错?”这嘴里嘀嘀咕咕,歪着脑袋瞟过去,“你不知道,内天翻我妈兜,你猜怎么着。”
书香抖了抖鸡巴,说道:“不都已经给了一百块钱。”
“我妈兜里塞了个套。”
“套?什么套?”
“安全套啊,还是用过的,你说她揣那玩意干啥来?”
“这话问的,我上哪知道介?”
“你咋这糊涂,我意思是她们当大人的不也干这个。”话赶话说到这,正瞅见杨哥伸手往上提裤子,那半软不硬的鸡巴还甩了两下,焕章顿时就来了精神,转移起了话题:“杨哥,说了你可别踢我。”
书香一脸疑惑地看向焕章,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焕章则一脸神秘,很快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难道你真就一点想法也没有吗?”在杨哥胯前瞟来瞟去。“那么爱摸咂儿,处个对象还不是想什么摸就什么时候摸。”
“我摸,我摸你我,”书香跳起来把身子撇过去。“你丫盯哪看呢?”换做往常真就一脚踢过去了,这时候却一脸怪异,说不清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这几天确实心不在焉,亦或者是听到焕章嘴里说的有了什么联想,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鸡巴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就把烟一扔,仓皇地逃了出去。“我这身边都什么人啊。”刚窜出厕所,就在一片轰鸣声中看到一个上身穿着背心,下身穿着运动短裤的家伙朝着厕所方向走来,嘴上像是喊着什么,扬起来的手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晚饭仍旧还是在东院吃,一家子十二口人坐在院中围在一张大桌子前。桌上摆着一盘煮花生,一盘葱丝黄瓜条,一盘拌土豆丝,一盘火腿拼盘,剩下的便是热菜——苦瓜肉片,韭菜炒鸡蛋,茄夹,素烧茄子。
“黄瓜是秀琴给送来的。”四世同堂,杨廷松每顿都破例喝上二两,“头茬的嫩黄瓜,败火。”其实不用说大伙儿也都看到了,也都闻到了黄瓜的那股子沁香,应季的菜,正是吃的时候嘛。“秀琴有心,菜刚下来就给送来了。”李萍捏起黄瓜条,蘸过酱,送进嘴里:“伯起跟小伟就好像焕章跟香儿,还有景林,打小关系就好,跟亲兄弟似的。”
“前两天过生日不还给我送了个躺椅么。”这玩意现在就搁西场爬山虎架子里呢,前几天书香还躺上面试来着,嘎呦嘎呦地着实极了,别看不知打哪来的,却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对了,这礼拜该去景林家吃捞面了。”合计着快到日子了,跟老伴儿念叨完,杨廷松就押了口菜,李萍点点头:“过得多快,伯起家的房子起来了,景林这边孩子也落生了,”说着话,扫了眼丁佳,目光一转,又依次从云丽和灵秀的脸上扫了过去,“一眨眼的工夫。”边说边笑,眼神里意味深长。
灵秀才刚把颜颜送到云丽手里,就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笑的同时拾掇起筷子给书文家里布起菜来,随后又给丁佳的碗里夹了几筷子菜:“不喝酒还不说大口吃菜,倒退二十年,脸蛋还不得跟蜡一个色。”
“蜡黄色,蜡黄色。”云丽念叨着,用手捏了捏颜颜的小脸,小家伙张起嘴来要食,云丽把头一低,舌头轻抿就把嚼烂的花生顺进了颜颜的嘴里,还问了句:“谁的香?”随后便和灵秀说笑起来。
“小伟你也多吃。”这阵子老二都瘦了,李萍就朝他敲了敲筷子,“从家拿点面和菜带过去,晌午这顿别凑合。”
杨伟“嗯”了一声“拿了”便不再言语,却扫了眼灵秀。灵秀转着手里的酒瓶,仰起脸来喝了一口。把孙女送到谢红红手里,云丽腾出手来也拾起一旁的酒瓶,跟灵秀碰了一下:“到年就能满地跑喽。”话声刚落,丁佳就“呕”了一声,可能是噎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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