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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下不吭气了,达哈苏的话字字千斤,仿佛铁钉刺进他的心脏里,他的心隐隐作痛,他更没想到十年后达哈苏的这些话应在了他的身上,而他的那些队友们果真有来无回。
这父子俩清楚他为什么如此着急,从他的表情与举动上也认识到那个本子的重要性。巴图鲁感激的看了一眼父亲,要不是父亲反应快,也许本子已经到田下手里了。
达哈苏没看巴图鲁,他盯着这些铁零件认真看着。他认真看这些东西的表情使田下放心不少,最起码他们父子的确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第一次到这里,不,确切的说,是发生这桩惨案后第一次来这里。
“你们从哪个方向逃跑的?”巴图鲁问他,巴图鲁必须知道他说的那两个一起活下来同伴的具体方位。既然他没有来过这里,那么,他曾经说过埋葬了几根骨头的地方必须是那里,他得提前去布置。
田下指着身后的方位说:“就是冲着这边跑的,我们躲在一个很浅的山洞里过了一夜,那个山洞周围是一大片非常粗壮却低矮的松树。”
明白了,油松林那个山洞他们再清楚不过,夏天有时候恰逢在那里狩猎,遇到大雨时他们就在那里避雨。知道了具体位置,巴图鲁就知道怎么办了。
“手枪曾经放在里面吗?”巴图鲁看着他拿着破包不撒手,那样问他。
“呃…对!手枪怎么不见了。”田下这样说。
巴图鲁说:“按理说这个包狼群不会感兴趣的,能把一个布包撕咬成这样,肯定有点原因,也许,手枪就那样被甩到别处了。”
田下盯着手里的破包说:“哦!我明白了!”
这父子俩同时看着他,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
“这布包上留有狼崽子的尿液!所以狼群才这样撕咬,它们也许怀疑是这个包把小狼偷来的。”
“噢!”达哈苏恍然大悟点点头继续寻找,他们就这样找着,各怀心思。
突然,田下在一棵树下发现了那把枪,这把枪正是井下从他手里抢过去的那把枪。
他正要捡起这把枪,突然停住了。他不能捡起这把枪,他今天出来的理由就是说要找枪。现在,枪找到了,以后就没有理由再来寻找笔记本了。可是,如果不捡起来,以后能不能再找回都不知道。或者先捡起来,以后再出来时就说寻找剩下的两把?”田下紧张的思索着。
“不行,不能发现这把枪,即便以后失去这把枪也不能捡起来。万一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真的找到浅野和宫本的尸体,找到了那两把枪,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出来寻找笔记本了,他们问我笔记本里记录着什么我该怎样回答?”田下后悔为什么不对他们说有四把枪?
“丢失笔记本这个结果是始料未及的啊!哪里会想到是这个结果呢?”田下矛盾的站在那里。
老猎人达哈苏把田下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他看了一眼儿子,巴图鲁假装精神集中的也在积极寻找那把枪。
田下视乎是无意的把雪踢到手枪上,然后反复路过几次,确信一点手枪的影子也看不见了才放心的继续寻找笔记本。
这一切做的视乎天衣无缝,而这一切都被父子俩看在眼里。田下哪里知道这把被他用心藏好的枪是巴图鲁故意扔在那里的,目的就是让他确信他没有来过这里。
到了下午都没有找到笔记本,更没有找到浅野和宫本的尸体。田下心灰意冷,他想到另外一个地方的小野和渡边。乘天还没有黑下来,他想看看埋葬他们的地方。
听田下说想去看看那俩人的埋葬地,巴图鲁说:“好的,我领你去看他们。”
巴图鲁在前面带路,他们三个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路上田下看着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环境,怀疑是不是走错了?毕竟那天他们慌不择路,根本辨不清方向。现在有巴图鲁领着也许走不错,毕竟巴图鲁曾经来过这里寻找他们。
巴图鲁那天根本没找到这里,之所以轻车熟路是因为田下已经告诉了他具体位置。他确信那俩人已经死了,受伤那么严重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山里绝难活命。他一路上担心,万一那俩人完整的尸体依然出现在那里,他该怎么解释以前对他说的话?他故意走到另外一个方向,估计离那里不太远了,他站在那里踌躇起来,好像也找不到路了。
达哈苏说:“巴图鲁,是不是转向了?”
巴图鲁说:“是的,这都好几个月了,他们逃跑时的脚印早就被大雪重新覆盖了,好像就是这里,怎么看不见他们的坟包呢?”
老头说:“这样吧,我和他一路,我们分头找。”
巴图鲁说:“好的!”
于是达哈苏与田下一路,和巴图鲁分头找起来。看着他们走远了,巴图鲁小跑几步往田下说的那个方位寻找。田下说他们出了山洞,向南走了一段路,因为天气阴暗,他们实际上也不清楚到底是南还是东,就那样没有方向一直往前走,在附近长有粗壮却低矮松树的地方停下来的,他知道哪里有那样的松树,他就是在松树底下救回他的。
到了那天田下躺着的地方,巴图鲁向西面反方向寻找一段后突然发现点点血迹。他顺着血迹往前走,看到了惨不忍睹的情景:几片残破的血布条挂在瑟瑟发抖的低矮草丛中,一块零星小骨头和一个骨盆散落在满是动物脚印的雪地上,没被完全咬碎的骨盆上有一道深深的牙印,大树下有半个脑袋上还粘着一缕黑黑的头发,一条长长的白骨已经被啃得坑坑洼洼,骨头的一头连着的几根小骨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条人腿。他把人腿和骨盆捡起来一起放到半个脑袋旁边。草丛里有一条似乎抓着东西的血手臂,只是这条被雪掩埋了半截的手臂已经没有了肌肉,白骨上连着一个僵硬的像铁一样的拳头,铁一样的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支钢笔。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群狼没有咬坏这支钢笔。
他想取下那只钢笔交给田下,但是手指硬的像钢铁一样,除非把手指掰断,他不忍心,于是他用白雪把这堆骨头埋了起来。
他打了一声口哨,过了一会儿,达哈苏领着田下过来了,田下看见雪堆和一滩滩的血迹放声大哭。
巴图鲁说:“雪堆被野猪扒开过,我又重新埋好了。”田下哭得很悲沧,父子俩的表情也很沉重。
巴图鲁说:“这里有一条断臂,手里攥着一支写字的笔。”
田下停止了哭声,他疯了一样扒开雪堆,看到那些残肢断臂,还有那块骨盆,他忧伤的抱着那个手臂又是一场痛哭。巴图鲁走过去问他要不要把那支笔取下来,田下拼命的点头。于是巴图鲁拿着那只手臂在树干上使劲敲了一下,手指断了,钢笔掉了出来。
田下爬过去捡起钢笔哭得稀里哗啦,寂静的森林上空再次回荡起田下悲伤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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