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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秋芝和秦合欢都不在她身边,索性卫北临便留在房中,借着书案睡了一晚,好过将她一个人放在这。
「嗯。」褚雪镜起得很早,她不会梳复杂的发髻,便只用一根锦带束住脑后的大部分青丝,她坐在书案对面,眉眼温柔,「我不可能永远靠躲藏苟活,更何况,你知道我……」
卫北临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睡得有些麻木的颈骨,慢半拍从地上捡起氅衣,「我知道。」
他拉了下亵衣,绕到里头洗漱,褚雪镜便不急着接着说,静静地坐在原处等待。
待他出来时,衣物也已换好,除去长发还散着。他见褚雪镜目光落在他肩头的发丝上,小声解释,「我不太会……」
褚雪镜轻笑,微微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示意他看她的头发,「我也不会。」
和她相处的越久,就越能见到她不设防丶天真得可爱的时刻。明明她晃得是自己的头,卫北临却感觉是心脏被她抓住晃了一般,晕头晕脑地坐了回去,「用过早膳了么?」
褚雪镜摇了摇头,「不用了,同你说过后我便走了。」
男人双瞳微张,「这么急?」
「哪里急?」褚雪镜打量着他的神色,唇角弯起,「我『失踪』这么久才启程,时间不多了。」
她并不奢求能彻底摆脱忠远侯府——只要忠远侯府不倒丶她还活着,而她又对他们有大作用,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们也会把她捉回来。
至少她要用这段「偷」来的时间,去查明前世没能知道真相的事。
「你要怎么出金陵?」卫北临本以为她先前说的只是计划,没想到她忽然就要离开,想问的太多,一时嘴忙脑乱,「你一个人去吗?秦合欢和秋芝会陪你吗?遇到危险怎么办……」
「别担心。」褚雪镜眸色恬淡,安抚地望着她,无端能让人平复心头的焦躁,「秋芝会和我一起,而且。我有分寸……」
「上回落崖你也这么说!」男人声调忽地拔高,很快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懊恼地垂下头,嗓音也低了下去,「你身体那么弱,要治病,去那么远的地方舟车劳顿……这些不说,万一被那些人发现你的踪迹,你又孤身在外乡,我……!」
他想说他和她一起去,可他身份尴尬,金陵人人都知他是镇北王卫静安不得已送来安抚皇帝的质子,据他所知,自原主来到金陵后,除去随皇帝巡抚外,一步都不曾踏出过金陵。
他努力沉下因突如其来的消息而被搅乱的心,像是下定决心般,「让好运和十三跟你一起去。」
褚雪镜怔住,好运是卫北临的亲侍,而且显然在保护人的安危方面,好运比好福强得多……她摇头正要拒绝,男人却已站起身来。
「就这么定了。」卫北临低眸看着她,神色坚决,「我不是存了监视你的意思,只是你身边没有能护你周全的人,实在不放心。」
不等褚雪镜说什么,他便自顾自开始分析道:「秋芝曾是你的侍女,但她不会武功;秦合欢有医馆,而且萧胤玦他们还盯着她,肯定也不能随你去;我……我也是,况且我功夫一般,还不如让好运和你去,至少能保证你的安全。」
「或者锺师傅?」他突然想到锺远良,连忙道,「锺师傅是你师叔,他还曾是江湖人,应当有武功傍身……」
「师叔要留在金陵。」褚雪镜起身走到他面前,淡淡道,「你体内的毒,你忘了吗?」
卫北临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她微仰起下颌看着他,见他眸色深浓,眼睑下浮着一层淡淡的青黑,神情变得有些许落寞。
「我是不是……」
他似是犹豫,不敢看褚雪镜的眼睛,抿了抿唇,到底没有说出口。
可怜见的。
她不禁又心软了,卫北临总是有让她心软的资本——无论怎样,他对她是真诚而热烈的,仿佛心里什么事都容不下,只会围着她打转,哪怕再铁石心肠,也会为他留下几分垂怜。
正因为如此,少女清亮如溪水的眸中竟忽然流露出些漠然和无情。
她要做的事很多,她的秘密很多,她所背负的……
利用人也该是有限度的,卫北临不欠她什么,却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她没必要再让男人牵扯进来,否则无法还清了。
思及此,她像以往那样,手心抚住男人的下颌边,轻轻用力便让他将视线放回自己身上。
「你帮了我很多了。」她轻声开口,嗓音像一尾柔软的白羽,「你帮我躲过萧胤玦的监视丶帮我改变了落崖的境遇,甚至帮我摆脱了曾经的桎梏,已经够多了。」
男人张了张唇,眉毛已经下意识拧紧,女人温软的指腹却转而抚上他的眉头,轻轻帮他抚平。
他想说不是的,其实即便没有他,褚雪镜也能靠自己化险为夷。
他知道落崖是褚雪镜计谋的一环,她为他指明的洞口里,存放了衣物和药瓶,而褚雪镜的伤早在他找到她前就有处理过的痕迹,只不过……
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怕再想自己会接受不了褚雪镜愿意选择他只是巧合的事实,而他无用而废物,除了一个尴尬得可笑的身份,褚雪镜完全可以换掉他。
可他呢,一味地索求不满足,非要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锺叔会尽力帮你。」褚雪镜道,「我托合欢雇了打手,会好好把我护送到沧州,等我查到想知道的事,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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