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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传道:“我只是想见一眼殷儿姑娘,并非要行什么腌臜事儿,昨日白天我也来过,你们嬷嬷认得我的。”
“且不说公子今日没拿出一千两银子,就是你拿出了,殷儿姑娘你也是见不着了,今早嬷嬷便说了,这几日殷儿姑娘身体不适不见人。”龟公指着门口挂着的牌子道:“公子识字否?这上面写了,殷儿姑娘,不见人!”
李传听了焦急,双手直搓,一双眼都快红了,他道:“这位小哥,劳烦你,我只要见她一面,你说她身体不适,是病了还是怎么了?我很担心。”
龟公听了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于是顶了一句嘴:“昨夜夏老板来,两人缠绵至后半夜,你说她是怎么不适了?说不见客就不见客,你若进来消费,万色楼欢迎,你若存心来找茬儿,小心日后我们万色楼给你挂了黑牌子,即便再有钱,也休想踏进来一步了!”
说完,龟公便进了万色楼,留着李传一人站在楼前不知是失神还是落寞,肩膀耷拉着,很不好受。
谢尽欢把这对话全听进去了,只是又低头看了一眼秦鹿一直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对方皮肤微凉,掌心倒是柔软,谢尽欢忽而皱眉,察觉自己想歪,连忙抽回了手干咳了两声,也不看秦鹿了,大步朝李传的方向走过去。
闹剧结束,秦鹿也不躲,心里大约知道胡殷儿这几日不见人,是她撒在浴桶里的化尸水奏效了。
李传见到谢尽欢,勉强露出一抹笑,神色紧张地指着万色楼门边上挂着的牌子,说:“似乎成了。”
谢尽欢也不揭穿他方才几乎给人哭了的低声下气,只笑着点了点头。
秦鹿从两人身边走过,眼睛朝那挂着的牌子上瞥了一眼,然后大摇大摆地往回走,途中路过早点铺时,碰见了自己想吃的还买了点儿,黄油纸包着的葱油饼焦脆酥嫩,一口咬下便能沾了满嘴的酥皮碎屑,一路吃到了欢意茶楼。
梁妄今日难得没去雅间,而是靠在欢意茶楼的二楼大堂内,二楼的阳台处开了全窗,正好阳光洒下,几缕栀子花的味道带着早晨的清爽传上了茶楼,他单手撑着额头,正用一片竹叶逗着金丝笼内的天音玩儿。
大老远就听见了秦鹿的声音,梁妄无需回头,嘴角挂着笑,略微无奈,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天音道:“几十年了都不改这性子,还跟个孩子似的。”
“谢尽欢你扣不扣?我只想多买一份白糖糕你都不让。”秦鹿嘴里还含着葱油饼,手上提着好几样吃的,说完这话,谢尽欢便无奈地耸肩:“秦姑奶奶,我出门是真的没带多少银两,您手上那一斤脆李,还是我抵押了玉佩人家才肯给的,回头还得让伙计拿钱去赎玉佩呢。”
这一早上,秦鹿着实买了不少东西,就是李传的手上也帮她捧了两样。
秦鹿难得离开轩城,此番能在欢意茶楼多住几日,自然高兴,正如梁妄说的那般,她的性子本就活泼,拿块石头压都压不住,得了些微自由就更恨不得上房揭瓦,将跟着她兄长在山里头当山匪民军头子的野性儿全都释放了出来。
梁妄不在时,她不懂收敛,欺压谢尽欢不知多得心应手,等真正到了欢意茶楼下了,秦鹿那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便停了,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梁妄眼见着双眼明亮的女子收敛了一身张扬,勾起的嘴角都僵硬了起来,然后跨入茶楼。
他眉心微皱,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太高兴。
秦鹿上了二楼,惊讶梁妄居然没在雅间,于是捧着手上没吃的东西全都堆放在了桌上,一一介绍给梁妄听,嘴里道:“王爷您用早饭了没?我在路上瞧见了白糖糕,软软糯糯的,上头还撒了芝麻和红枣,不知你喜不喜欢,就买了一小块儿来给你尝尝了。”
“还有,这脆李我见前一个人买了,他吃的时候咔擦一声,光是听见腮帮子都冒酸水了,我买了一斤,你若喜欢,我再去给你多买点儿压扁了泡茶喝。”
“这个荷花酥是昨日那家店里出的,早上头一批,也正好被我赶巧儿了,昨日中午见你多吃了一块,应当味道不错吧?我一下买了六个,你瞧这装糕点的盒子多精致啊,吃完了还能把盒子洗干净了带回去装干花。”
秦鹿说完,又开始动手给梁妄泡茶。
梁妄眯起双眼看着她,又看向满桌东西,见秦鹿嘴角还挂着一片葱油饼的脆皮毫不知情,于是问了句:“为何没有饼?”
“你不是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秦鹿奇怪,昨日她给油条这人都没吃。
梁妄没再继续说,只是方才略微不顺的心情好了许多,然后拿起了荷花酥尝了一口。
桃花人面:十四
暑气蒸腾,变天很快,早上还晴空朗朗,午时一过就阴沉了下来,欢意茶楼内说书的许先生最近讲得有点儿多,喉咙吃不消,喝了菊花茶后要求休息几日,谢尽欢也允了,所以今个儿下午开始,便是唱书的闫先生坐在堂内。
许先生年过五十,腹中故事多,见的也多,说的时间长了,这个故事串着那个故事,也能自己编出一两样有文墨的东西来,闫先生相比之下就年轻许多,不过三十出头,因为祖上都是学唱戏的,早在西齐时还红火过一阵子,只是天赐王朝不爱听唱戏的,戏楼少了,唱戏的也找不到合适的位置,闫先生便改行做唱书的了。
他自己带着个小徒弟,年纪不过十一、十二左右,头上还扎着两个小鬏,古琴倒是弹得不错,有模有样的,也能跟得上闫先生唱书的节奏。
一楼古琴声,被忽而降落的大雨遮掩了三分,秦鹿正嫌气闷,趴在窗户边嘴里叼着根干枯了的竹叶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哗啦啦大雨如盆当头泼下,没有雷霆,也没有由小转大,淋得人措手不及,满街行人皆低声咒骂,跑到就近的屋檐底下避雨。
秦鹿退后擦掉额头上的雨水,头发也湿了一些,因为无风,所以雨水没落入屋内,她回头时,正看见梁妄靠坐在软椅上看书,见屋外落了雨,视线投出窗外,怔了许久。
“好久不见这般大的雨。”为了避雨入欢意茶楼的人也不好意思占位置,于是点了杯凉茶坐着歇会儿,小二端上了凉茶,那人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嘴里苦到舌根,眉头直皱。
“是啊,毫无预兆便落下来,淋得我一身湿透,也不知银票有无问题。”另一个戴着布帽子的人将帽子摘下,从里头翻出了几张银票来看,好在银票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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