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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及之处，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带走了肉眼难见的微微尘埃。

罗曼当然不知道这个“自走扫地机器人”会趁夜“拜访”邻居家，在这么多天的相处后她以为这个新室友还勉强算得上是一个遵守承诺的智慧生物——它的确是，至少以撒是这么认为的——当然，前提是它不屑是钻那些所谓“语言的漏洞”。

“不打扰宿主睡眠”，瞧罗曼那睡得人事不知的幸福模样，它当然不会去惊醒她对自己碍手碍脚的。“不扰乱他人生活”，这间屋子的主人还睡得好好的不是吗？依然沉浸在美梦中，又怎么能算得上是打扰他呢？

至于“不太过分”，它只是履行了所有物种都必须遵守的生存准则而已——这当然不过分不是吗？在它看来，这根本就是理所当然，不管宿主甩出来的一堆所谓道（shu）德（fu）准（zi）则（ji）的无稽之谈，它只是跳过了中间所有的多此一举，将进程一举推到了最后必然的结局而已。

以撒无声无息地从紧闭的房门缝隙里溜进去，然后缓缓直起身来，盯着床上背对着自己呼吸平缓的雄性人类，微微眯起了眼。

嘶……它深深吸了口气，满足地发出轻叹。多么肥美新鲜的气息，总能令人想到大草原上矫健跃动的羚羊，在烈日下散发出无比迷人的味道，吸引着一个又一个阴影中的猎食者，而它们依旧欢快，活跃，天真，对逼近的危险浑然不知。

自然界的生生不息从来都依据繁衍和死亡来维持，可笑的是人类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繁衍上，却忘记了死亡这个残酷而常见的事实。羚羊沦为狮虎的美餐，而人类也能成为猎物。

——以另一种更有效的方式。

以撒观察着入睡的男人，目光在他穿着薄t恤但依然不掩肌肉线条的手臂，腰背以及更下方的部位流连，寒冬腊月在所有人都冻得瑟瑟发抖恨不得缩在被窝里永不伸头的夜晚，它却仍然能够感受到这个人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蓬勃热意，源源不断，代表着盎然的生机与活力。和气息宛如晚夏初秋的罗曼相比，这种才更能吸引活在黑暗阴影里的生物。

在它苏醒的这些日子以来，它已经很久不曾闻到过如此肥美的气息了，怎么可能就此放过眼皮子底下的美味？

以撒无声无息地咧开嘴，沿着地板和床头缓缓爬上了男人的床沿，然后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闭着眼睛的百源，伸出类似人类舌头一样的长条物体，隐隐能够看到上面粘稠的犹如口水般的透明液体。

它嗅着这股扑面而来的香气，满足地眯了眯眼，缓缓伏下了身——

——你可以毫不费力地杀了我，吃掉我，折磨我，随心所欲地对这个身体做任何事。但别忘了，你是寄生物，我，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脑子里忽如其来响起的女声让以撒的动作一顿。

——你可以杀死我，去找另一个宿主。我相信那对你来说很容易。但如果你想要和我和平共存……在你对我的朋友做出任何事之前，你都得经过我的同意。

——否则我宁愿同归于尽。

——还是说，你需要我向你证明，即使害怕，也能说到做到的勇气？

啧。

真是狂妄而又无知的宣言。在它看来更像是小孩子求而不得所开的玩笑，也确实引人发笑。它其实根本不必把它们放在心上。

以撒轻嗤一声，缓缓张开了充满倒钩和细牙利齿的嘴——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古生物学家

——你看的是未来，而我想还原整个地球的历史和过去：不管它曾活过，还是死去。

以撒嘶的一声，微微皱起了“眉”。

——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跑一趟？

——等安排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和你来的那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你的存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以撒】，含义，神使我喜笑。

——圣经里唯一没有改过名字的，和唯一没有离开过迦南的一位。

脑子里这些烦人的声音不断循环往复，黑暗中的狩猎者盯着背对着它的人类，默默眯起了眼。

……

原本睡得正香的百源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危机！

就像是原本平静无碍的大脑皮层神经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瞬间激活了所有的意识反应，四肢百骸都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犹如灭顶之灾降临的惊悚感，危险信号在刹那响彻了整个脑子，迫使他从原本安然的睡梦中倏然惊醒，一跃而起！

“谁！——”

百源一下子从床上撑起身，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的影子，多年养成的反应让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到了枕头底下一个迅捷的翻身躲到了床头柜后，顺手拉开了上面的台灯，啪的一声，整室通亮，所有阴影刹那间无所遁形。

百源皱着眉，盯着卧室门口，然而整个房间一片死寂，除了自己的呼吸没有任何声音，他等待了片刻仍然毫无异常，又谨慎地起来检查了一下整个屋子的各个角落和上锁情况，依然没有发现任何闯入的痕迹。

难怪真的是他搬了新家还未完全适应的缘故？……遍寻无所获光脚站在客厅里的百源皱着眉疑惑地朝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静默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再次确认门锁齐全之后，走回房间将手上的东西重新放回枕下，瞥了眼闹钟上显示的“03:17”，拍拍发凉的脖颈，闭上眼睛，重新躺了下去。

而在另一侧的屋子。

小菊缩在沙发的最里角落，默默望着从门缝里渗进来的黑色流体，在夜色中注视着它爬过玄关，穿过客厅地板，转过走廊，就像去时一样，无声无息地，往罗曼的卧室爬去。

小菊以为它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自己，直到在拐角处它忽然转过头，黑洞洞的疑似眼眶的部位朝它躲藏的角落望了一眼，惊得小菊愈发瑟缩地往黑影里躲去，吓得几乎停滞了呼吸，它这才像是发泄完怒气一样心满意足地钻进了卧室门缝，消失在了寂寂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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