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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一不做二不休（第3页）

然而，此刻，这片祥和的空间却陷入了一种凝固的寂静。数十万幸存的人族，无论男女老幼，无论之前是卑微的奴隶还是被俘的修士，全都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死死地聚焦在空间中央那片巨大的、如同水幕般清晰映照出外界景象的“视界”之上。

世界之中，是地狱。

是那悬浮于空、如同亘古神魔的身影。

是那只缓缓压下、托举着混沌旋涡、带来绝对终结的手掌。

是那无声无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大片大片消失的狰狞异族。

是那崩裂如琉璃的空间，是那吞噬一切的混沌领域。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那个被夜枭族踩着头颅的枯瘦老者，浑浊的双眼此刻瞪得滚圆，浑浊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肆意流淌。他干瘪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声响。他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这副残躯撑爆的狂喜和难以置信！他看到了什么？那个身影……那顶天立地的姿态……那挥手间异族灰飞烟灭的无上伟力……无数早已模糊在漫长黑暗岁月中的古老壁画、口口相传的史诗片段、血脉深处沉睡的悸动，在这一刻轰然复苏、重叠！

“帝……帝尊……”沙哑到几乎撕裂的声音，终于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带着泣血般的激动，“是人族大帝！是人族的帝尊啊！！”他猛地挣脱了旁边试图搀扶他的人，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视界中那个身影的方向，双膝重重砸落在须弥空间温润的地面上！头颅深深地叩了下去，额头抵着地面，枯瘦的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悲愤与绝望，此刻尽数化为滚烫的热泪，浸湿了身前的地面。

那个蜷缩在角落、抱着冰冷尸体的少年，空洞死寂的眼神，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视界中那毁天灭地的一幕，那异族如同蝼蚁般被抹除的景象，如同最狂暴的电流，狠狠贯穿了他麻木的神经！他僵硬地、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怀中那张早已失去血色、布满污垢的小脸——那是他唯一的妹妹。就在一个时辰前，她还在用微弱的声音安慰他：“哥哥…别怕…”下一刻，一个狞笑的异族守卫就夺走了她最后的体温。

“啊——！！！”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悲恸与狂喜的嘶吼，猛地从少年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视界中那个身影，如同濒死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他松开妹妹冰冷的身体，踉跄着向前扑倒，双手死死抠进地面，对着视界的方向，发出野兽般的嚎哭与呐喊：“杀！杀光它们！帝尊！杀光那些畜生！为阿妹报仇！为所有人报仇啊——！！！”眼泪混合着鼻涕和血污，在他肮脏的脸上肆意横流。

那个被数条倒刺锁链穿透琵琶骨、悬挂在半空的中年修士。他之前眼中那点不肯熄灭的火焰，此刻如同被注入了无尽的火油，轰然爆燃！他死死咬着牙关，齿缝间渗出血丝，身体因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带动着穿透骨肉的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伤口处黑血再次涌出，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火的利剑，穿透视界，死死钉在张诚君身上，钉在那些不断化为飞灰的异族身上。

“苍天……有眼……”他喉结滚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血块，带着铁锈般的腥甜，“人族……气运……未绝！！”他猛地昂起头颅，发出一声穿金裂石、仿佛要将毕生屈辱与愤恨尽数吼出的长啸！啸声未落，他周身那原本枯竭黯淡的灵力，竟如同回光返照般猛然暴涨！咔嚓！咔嚓！那几条禁锢他、折磨他、象征着无尽屈辱的异族锁链，在他这股骤然爆发的、混合着狂喜与解脱的力量冲击下，寸寸断裂！他挣脱了束缚，重重地摔落在地，却毫不在意，立刻挣扎着爬起，对着视界的方向，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跪倒！头颅深深埋下，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口中发出泣血般的誓言：“罪修王烈！残躯苟活至今，得见帝尊神威！愿以此残魂余烬，永世追随帝尊！屠尽异族！血债血偿——！！！”

如同燎原的星火，老者的跪拜、少年的嘶吼、王烈的血誓……瞬间点燃了所有幸存者心中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情绪火山！

哗啦啦——！

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数十万人族，无论老弱妇孺，无论伤势轻重，全都朝着视界的方向，朝着那个如同开天辟地般伟岸的身影，轰然跪倒！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汇聚成一片低沉的雷鸣。头颅深深叩下，额头紧贴着温润的地面。无声的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流，瞬间汇聚成一片悲恸与狂喜交织的海洋。压抑的呜咽、解脱的叹息、刻骨铭心的仇恨、重获希望的狂喜……无数复杂到极致的情感，在须弥空间内无声地奔涌、激荡！

那地球虚影在血雾中愈发清晰，犹如不灭的灯塔。

上清城，这座曾经繁华鼎盛、如今却沦为异族巢穴的巨大浮空岛屿，在那一掌之下，正经历着彻底的、不可逆转的崩解与净化。

张诚君的手掌，依旧悬停在半空。掌心之上，那吞噬一切的混沌旋涡，旋转的速度正在缓缓减慢。旋涡中心那极致的黑暗，也随着能量的释放而逐渐内敛、平息。然而，它所带来的毁灭性后果，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呈现在这片天地之间。

以他手掌落点为中心，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掌形深渊，取代了原本上清城最为核心的广场区域。深渊的边缘光滑如镜，呈现出被极致高温和力量瞬间熔融、后又急速冷却凝固的琉璃态。深渊之下，隐隐传来地脉被强行截断、扭曲所发出的沉闷轰鸣。整个浮空岛屿的结构根基已被彻底破坏，巨大的裂缝如同丑陋的伤疤，从掌形深渊的边缘向着岛屿的四面八方疯狂蔓延。曾经高耸入云的华丽建筑群，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在巨大的地裂中倾斜、崩塌，发出连绵不绝的沉闷巨响，激起漫天烟尘。

天空，那笼罩全城的、由混沌旋涡引发的空间破碎景象正在缓缓平复。如同破碎镜面般的漆黑裂痕，在天地法则的自愈力量下艰难地弥合，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残留下一道道扭曲的光影褶皱，如同巨大的伤疤烙印在虚空之上。阳光艰难地穿透这些尚未完全消散的空间褶皱和漫天烟尘，投下支离破碎、变幻不定的光影，更添几分末日后的苍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息。浓重的、带着铁锈和焦糊味的血腥气挥之不去——那是无数异族在瞬间被湮灭气化后，其生命本源最污秽的部分残留于天地间形成的怨煞。这血腥气中，又混杂着空间破碎后溢散出的、冰冷死寂的虚空能量，以及地脉被强行撕裂后涌出的、灼热而狂暴的地肺浊气。几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作呕的污浊。

然而，就在这片充斥着毁灭、污浊与死寂的天地间，一点蔚蓝的光芒，却穿透了所有的阴霾，清晰而坚定地存在着。

张诚君依旧悬停在半空。那毁灭性的混沌旋涡已然消散，他周身那狂暴到令天地战栗的气息也如同退潮般收敛。但他的头顶，那颗蔚蓝色的星辰虚影——地球的投影，非但没有随着力量的收敛而黯淡，反而愈发清晰、凝实！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古老、苍茫、纯净而磅礴的生机。蔚蓝的海水在星体表面流淌，黄褐色的大陆轮廓分明，白色的云气缓缓旋动。它像一枚巨大的、纯净无瑕的蓝宝石，镶嵌在这片被血与火染透、被毁灭气息充斥的污浊天幕之上。那柔和而坚韧的光芒，无声地扩散开来，如同拥有实质的力量，温柔而坚定地净化、驱散着周围弥漫的污浊怨煞与空间裂痕残留的扭曲能量。

光芒所及之处，血腥味似乎淡了，狂暴的地肺浊气被抚平，虚空裂痕弥合的速度也悄然加快。它仿佛拥有着净化一切污秽、抚平一切创伤、稳定一切混乱的伟力。这光芒，也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映照在须弥空间内那数十万跪拜在地、涕泪横流的人族眼中。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力量的象征，一个暴露的源头。

它是灯塔！是历经万古黑暗、血火洗礼之后，于绝望深渊中重新升起的、指引着人族前路的不灭灯塔！它的光芒，穿透了毁灭的烟尘，穿透了异族的污血，穿透了无尽的屈辱岁月，照亮了每一个幸存人族心中那几乎熄灭的希望火种，并将之点燃成燎原的烈焰！

张诚君缓缓收回了悬停的手掌。他微微低头，目光扫过下方那片巨大的掌形深渊，扫过正在崩塌的巨大浮空岛，扫过那逐渐被地球虚影光芒净化的污浊空间。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万古寒潭，深邃得如同无垠星空。在那平静之下，是冻结了亿万载玄冰的酷寒杀意，是足以焚尽星河的焚世怒火，更有一股历经沧桑、背负着整个族群沉重命运的决绝与坚定。

刚才那一掌，只是开始。

上清城的异族，不过是盘踞在母星遗骸上、无数条贪婪蛆虫中的一群。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崩塌的浮空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阻隔，投向了更辽阔、更黑暗的星海深处。那里，有更多的异族巢穴，有更强大的异族主宰，有囚禁着更多人族同胞的血腥炼狱，更有……最终夺回人族故土、重铸昔日荣光的漫长征途。

“一不做……二不休……”

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金铁交鸣的质感，在死寂的天地间缓缓响起。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崩塌的浮空岛上空，也穿透了空间，回荡在须弥空间内每一个跪拜者的灵魂深处。

“……那便……杀个干净！”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头顶的地球虚影猛地光芒大盛！磅礴浩瀚的人族气运之力如同无形的潮汐，轰然扩散！那正在崩塌的上清城废墟，在这股伟力的扫荡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残渣，加速分解、净化，连最细微的异族怨念都被彻底抹除！

张诚君的身影，在这蔚蓝光芒的映衬下，如同开天辟地的神只，一步踏出，便融入了那尚未完全弥合的空间褶皱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那颗不灭的蔚蓝星辰虚影，如同永恒的灯塔，高悬于这片被净化的废墟之上，昭示着人族不屈的意志，也预示着席卷诸天万界的复仇风暴，已然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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