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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第21页）

nbsp;nbsp;nbsp;nbsp;牧狄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那么多的爱与那么多的恨混杂在一起，就像暴雨与怒浪的旋涡，互相撕裂又互相携裹。而大妖本来就是这样的存在，嗜血，凶狠，爱恨皆极端，模人效貌不过是伪装。

nbsp;nbsp;nbsp;nbsp;“因为你们——弱小——”

nbsp;nbsp;nbsp;nbsp;牧狄俯身，手臂猛然凸起狰狞的青龙鳞片。

nbsp;nbsp;nbsp;nbsp;“——卑贱！”

nbsp;nbsp;nbsp;nbsp;深青的爪子暴戾地扼住叶暗雪的咽喉，将他高高举起，远远掷出。

nbsp;nbsp;nbsp;nbsp;“——哀求！”

nbsp;nbsp;nbsp;nbsp;青色的龙影一掠而过，在叶暗雪坠海之前，一拳狠狠砸中他的腹部，令他再次向后倒飞。

nbsp;nbsp;nbsp;nbsp;“——惺惺作态！”

nbsp;nbsp;nbsp;nbsp;半人模样的大妖在叶暗雪下坠之前，再次扼住他的咽喉，一人一妖的脸庞距离极近。叶暗雪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牧狄苍青色竖瞳中森然的笑意，讥讽的笑意。

nbsp;nbsp;nbsp;nbsp;“你们举行祭祀，向祂哀哭，让祂看你们是何等的可怜可悲……真是恶心啊，怎么有你们这么恶心的存在？”牧狄轻声问，“你们如此弱小如此卑贱，怎么敢用眼泪与哭声，去驱使一位最强大的神？令祂为你们三死不悔？！”

nbsp;nbsp;nbsp;nbsp;他的恨意如此深，一字一言已经不再是对叶暗雪说的，而是在质问整个人间，质问所有弱小卑贱的人或灵。

nbsp;nbsp;nbsp;nbsp;仿佛时间倒退，岁月重回。

nbsp;nbsp;nbsp;nbsp;回到很久以前的太古。

nbsp;nbsp;nbsp;nbsp;处于最底端的弱小者，以巫术，以祭祀，向上祷告，向上祈求，于是神君走下云端，走进淤壤……所有的巫术祭祀都是有毒的谎言，都是弱小折用一些眼泪，一些无用的感情与可怜，以求神君庇佑的欺骗。[1]

nbsp;nbsp;nbsp;nbsp;“就因为你们……因为你们这些弱小自私自利又可悲的蝼蚁，他抛弃了我们！”

nbsp;nbsp;nbsp;nbsp;到底是谁曾与他一同跋涉在黑暗的时间？到底是谁与他并肩？

nbsp;nbsp;nbsp;nbsp;牧狄清俊的脸上满是怨毒和扭曲：“你们不如让他去死！不如忘恩负义得干脆彻底！何必给他看一点可笑可悲的希望？何必给他看一点永不可能实现的水月镜花？……惺惺作态！”

nbsp;nbsp;nbsp;nbsp;叶暗雪痛苦地闭上眼。

nbsp;nbsp;nbsp;nbsp;他忽然变得苍老了。

nbsp;nbsp;nbsp;nbsp;苍老得过分，和先前飞剑斩蛟龙的样子判若两人。

nbsp;nbsp;nbsp;nbsp;他终于明白了。

nbsp;nbsp;nbsp;nbsp;明白神君为什么没有在朝城安眠……既然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哪怕与世为敌，也要护神君安好，那么神君又怎么可能忍心看他们为了自己步步维艰？

nbsp;nbsp;nbsp;nbsp;爱他的，比恨他的，更能逼他死去。

nbsp;nbsp;nbsp;nbsp;从来就没有什么逃离。

nbsp;nbsp;nbsp;nbsp;神君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死期。

nbsp;nbsp;nbsp;nbsp;业障难消，他就自行远去，一如当年独自前往北辰山，一如烛南乘舟远离人烟……只是这一次，他走得更远了，远到人间从此再也触碰不到他的容颜。

nbsp;nbsp;nbsp;nbsp;太乙拦截反叛的三十六岛，从此还是第一仙门。巫族打破，从此不再受困南疆瘴地。师巫洛夺回属于自己的气运，从此不必再限天外天。空桑的威胁暴露，牧天索的秘密将呈现世人眼前，只要仙门携手，人间就将拥有自己的日月星辰……

nbsp;nbsp;nbsp;nbsp;从来就没有什么私奔也没有什么逃离。

nbsp;nbsp;nbsp;nbsp;天涯海角，山河广漠。

nbsp;nbsp;nbsp;nbsp;他永远走不出去。

nbsp;nbsp;nbsp;nbsp;困住他的，不是仇恨，不是过往，是这个世界，不够好，也不够坏。

nbsp;nbsp;nbsp;nbsp;憎恨啊，怨怼啊！

nbsp;nbsp;nbsp;nbsp;牧狄一把丢开叶暗雪，展开双臂在大雨中放声大笑。

nbsp;nbsp;nbsp;nbsp;他为什么要相信仙门能复活神君？

nbsp;nbsp;nbsp;nbsp;他为什么也要愚蠢到这种地步？

nbsp;nbsp;nbsp;nbsp;现在恩情也好，怨怼也罢，都已经成为烟灰……就算三十六岛的妖族吞食再多人类，报再多同族被屠杀的仇，除了顺从天性的暴戾外，还剩下多少意义？它们要去质问的神君已经死了，而它们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nbsp;nbsp;nbsp;nbsp;无论那个答案会带来彻底的决裂还是什么，都不得而知了。

nbsp;nbsp;nbsp;nbsp;这样也好。

nbsp;nbsp;nbsp;nbsp;爱恨都过去了，它们再也无需克制本性，再也无需踌躇不绝，再也无需迟疑徘徊。只需要弱肉强食的厮杀！

nbsp;nbsp;nbsp;nbsp;多干脆啊，多利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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