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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大大小小的银铃铛，悬挂在高高低低的若木树干上。

nbsp;nbsp;nbsp;nbsp;怀宁君刚一踏上浮岛，所有铃铛的声响骤然一止，尔后忽然变得激烈，仿佛他是一个不怎么受欢迎的客人——这其实是因为这些铃铛由石夷仿造冰夷铃所制，天长地久，也有了些许灵通，天然排斥来自大荒的气息。

nbsp;nbsp;nbsp;nbsp;然而，这个小小的变故，却让怀宁君怔了一下。

nbsp;nbsp;nbsp;nbsp;恍神间，仿佛又回到了空桑。

nbsp;nbsp;nbsp;nbsp;……扶桑苍苍，覆盖百里，广袤无匹。

nbsp;nbsp;nbsp;nbsp;那是大家还在讨论怎么辟四极的时候，历术还只是个雏形，全都要一点一点提出又推翻。是个很枯燥，很无聊的活。不安此道的天神和地妖很多，见了就找各种理由开小差，什么借口树上风景好，我去树上听，什么桑田初开，我去替他们把犁。

nbsp;nbsp;nbsp;nbsp;石夷是也是“不安此道”中的一个。

nbsp;nbsp;nbsp;nbsp;跟别的家伙不一样。

nbsp;nbsp;nbsp;nbsp;其他妖妖神神的，哪怕是牧狄那样只喜欢文辞的家伙，硬着头皮学，死活也能学个皮毛，能生掰硬凹地算点立木测影。唯独石夷，学是学得最认真的，奈何是真的跟不上，真的学不会。

nbsp;nbsp;nbsp;nbsp;石夷石夷，石头脑袋一个。

nbsp;nbsp;nbsp;nbsp;你能指望石头有什么智商？

nbsp;nbsp;nbsp;nbsp;神君倒不介意一遍又一遍教它，但它虽然只是个石头脑袋，却未必真有颗心头心脏。神君教自己很多遍，却怎么也学不会后，就不愿意再学了，只在大家讨论的时候，闷不吭声地蹲在一边。

nbsp;nbsp;nbsp;nbsp;也听不懂，也不走开。

nbsp;nbsp;nbsp;nbsp;就那么矗着。

nbsp;nbsp;nbsp;nbsp;闷不吭声的。

nbsp;nbsp;nbsp;nbsp;傻愣傻愣。

nbsp;nbsp;nbsp;nbsp;后来，也不知道是朱雀家的哪个顽劣过头的小崽子，给了它一个铃铛，让它能在无聊的时候，听个响。

nbsp;nbsp;nbsp;nbsp;打那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石夷莫名其妙喜欢上了收集铃铛。而出于某种，觉得是好东西，就要和大家一起分享的心理，收集到的铃铛，就跟小朱雀一起，挂到扶桑树上。

nbsp;nbsp;nbsp;nbsp;那么大一个块头，喜欢花花草草，喜欢精致玩意，未免有几分“妖不可貌相”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一开始零零星星几个铃铛，在大家被不断推翻的构想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的确是个解闷的安慰。但很快，树上的铃铛未免就有些太多了。一遇到幼崽们在树上蹦蹦跳跳，就响得能把本来就晕头晕脑的天神地妖吵得脑瓜子嗡嗡的。

nbsp;nbsp;nbsp;nbsp;但石夷护鸡仔一样，护着它的铃铛，死活不让碰。

nbsp;nbsp;nbsp;nbsp;大家没办法，就只能天天背地里筹划，寻思着什么时候趁神君不在，赶紧把石夷这蠢脑筋捆了去填海眼。

nbsp;nbsp;nbsp;nbsp;“好久不见。”他轻声说。

nbsp;nbsp;nbsp;nbsp;叮叮当当。

nbsp;nbsp;nbsp;nbsp;叮当叮当。

nbsp;nbsp;nbsp;nbsp;“结果，你还真就让人填了海眼啊。”怀宁君无声笑笑。

nbsp;nbsp;nbsp;nbsp;一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立在若木底下，乍一看，就仿佛一个木讷愚笨的巨灵神盘腿坐在那里。石碑上，以红漆刻篆，洋洋洒洒，誊录了御兽宗斩妖定风的功绩。大概是出自哪个被御兽宗养着的书庄文人手笔。

nbsp;nbsp;nbsp;nbsp;“你说神君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教会你怎么以日月算风向？”怀宁君问。

nbsp;nbsp;nbsp;nbsp;没有人回答，只有铃铛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nbsp;nbsp;nbsp;nbsp;浮岛冷冷清清。

nbsp;nbsp;nbsp;nbsp;石夷活着的时候，就不会说话，被炼化成石碑后，就真的成了块石头。

nbsp;nbsp;nbsp;nbsp;怀宁君在浮岛边沿站了一会，才慢慢地登上了岛。他在石夷所化的石碑对面半支膝盖坐下，取出一坛酒。

nbsp;nbsp;nbsp;nbsp;清亮的酒液慢慢斟入杯盏。

nbsp;nbsp;nbsp;nbsp;他摆了三个酒杯……很久以前，他们也曾这样一起饮过酒。

nbsp;nbsp;nbsp;nbsp;若木主干被风冻上一层厚厚的灰白冰壳，冰壳随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一年一年增长。枝干上了结了冰枝，就像鹿角一样，一年一年变多，多到承受不住时，咔嚓一声断掉。就好像这课曾经几乎连接天地的古木还活着一样。

nbsp;nbsp;nbsp;nbsp;一小簇雪落进酒盏。

nbsp;nbsp;nbsp;nbsp;怀宁君端起白玉酒盏，慢慢摇晃。

nbsp;nbsp;nbsp;nbsp;他看着水镜。

nbsp;nbsp;nbsp;nbsp;水镜里，荒侍加入战场后，西海海妖不再拖延，直接从御兽宗第五重峰的缺口，切进第六重峰。御兽宗主宗所在地之所以称为“龙首千峰”，就是因为这里奇峰林立，峰连峦绕，形成十二重回环状的山脉。

nbsp;nbsp;nbsp;nbsp;自然条件下，要形成这样十二条重重推进的回环山脉，几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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