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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3（第8页）

nbsp;nbsp;nbsp;nbsp;拶刑不会破皮流血，可这么短短一会儿时间，指下的血管就已经全破了，十根手指尽数肿胀不堪看。崔漳感知到骨头裂开的钻心之痛时，楼思危猝然冷声道：“够了！”

nbsp;nbsp;nbsp;nbsp;指间的力道这才松了。

nbsp;nbsp;nbsp;nbsp;“今日审讯结果既定，依律杀人自当偿命。”楼思危起身往外走，不看任何人，“又何必再来这么一出？诸位大人，大理寺诸务繁忙，恕不运送了。”

nbsp;nbsp;nbsp;nbsp;他路过崔漳身侧时顿了一顿，崔漳人瘫在地上面白如纸，连跪都跪不起来。楼思危余光下瞥时，正对上崔漳眯缝着的眼。

nbsp;nbsp;nbsp;nbsp;“楼大人。”崔漳笑了笑，齿间也尽是血，他其实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楼思危瞧着口型，只勉强认出了其中一个“谢”字。

nbsp;nbsp;nbsp;nbsp;他心下愈沉，快步出了谳狱堂。

nbsp;nbsp;nbsp;nbsp;云中骤然滚了闷雷，楼思危的袖袍被风鼓起，他在铁马乱响声中，独自一人被石阶吞没了。

nbsp;nbsp;nbsp;nbsp;他将脑袋搁在季邈肩上，在对方给自己系腰带时说：“回家前，咱俩跑趟金街，去给外祖抓一剂健脾开胃的方子吧。”

nbsp;nbsp;nbsp;nbsp;季瑜反应迅速，当即下床跪伏，颤声说：“罪臣给殿下请安。”

nbsp;nbsp;nbsp;nbsp;“叛逃者乃是你那混账兄长，这事儿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季朗连忙拉他起来，“阿瑜，孤知你一片丹心，可怜他一走了之，方才致使你落入这种田地！”

nbsp;nbsp;nbsp;nbsp;季朗说着说着，竟然真生出点惺惺相惜的悲戚，觉得自己与季瑜都是不被看重、不得偏爱的小儿子。他是大哥去世，长治帝拖着一直不封储君的二皇子；而季邈桎梏一除，季明远便立刻起兵，可见季瑜也被父兄抛弃。

nbsp;nbsp;nbsp;nbsp;或许也正因如此，他们两人才能处处投机。

nbsp;nbsp;nbsp;nbsp;季朗心中烦郁，拉着季瑜坐下来，也不管该说不该说，还像从前一样，将近来朝堂间苦水通通倒出来，末了他愁眉苦脸地问：“阿瑜，孤来此，原本是想叫你劝肃远王早日退兵。可今日仔细想了想，能牵制他的恐怕还得是季邈。”

nbsp;nbsp;nbsp;nbsp;季瑜垂着眼，心思倏忽一动。

nbsp;nbsp;nbsp;nbsp;“我同兄长原本关系融洽，幼时阿瑜读书识字，有不少都是兄长教的。”季瑜说，“他的笔迹，我很熟悉，应该也能够模仿。”

nbsp;nbsp;nbsp;nbsp;季朗睁大眼，前倾中兴奋道：“你是说……”

nbsp;nbsp;nbsp;nbsp;“阿瑜可试着向父亲书信几封，劝其迷途当返。”

nbsp;nbsp;nbsp;nbsp;“好阿瑜！”季朗险些跳起来，他倏的起身，走了几个来回，满意道，“如此一来，京中再配合着散布些假消息，就说季邈已被暗中捉拿，这样一来能够迷惑季明远，叫其乱了阵脚；二来也能稳定朝中人心，彰显我天家威严——季邈出逃一事，大小也算个乱子嘛！”

nbsp;nbsp;nbsp;nbsp;“阿瑜，孤就知你最是忠君，从前如此，如今亦如是！”

nbsp;nbsp;nbsp;nbsp;季朗呶呶不休，觉得这法子太好了，还能叫他在长治帝面前展现能力，简直一石三鸟！他当即宣人进来，吩咐为季瑜端些热饭，又为他取来笔墨纸砚。

nbsp;nbsp;nbsp;nbsp;季瑜拜首下去，面无表情地恭顺道：“多谢储君怜惜。”

nbsp;nbsp;nbsp;nbsp;“储君”二字，听得季朗愈发心花怒放，但欢欣只持续了片刻，尚待解决之事蛛网般攀上来，叫季朗蹙着眉重新坐下。

nbsp;nbsp;nbsp;nbsp;“阿瑜，孤尚有一事烦忧。”

nbsp;nbsp;nbsp;nbsp;季瑜说：“陛下请讲。”

nbsp;nbsp;nbsp;nbsp;那么焚烧雾隐山庄、将百年国祚毁于一旦的传言呢？

nbsp;nbsp;nbsp;nbsp;无数双眼睛继续向后望，瞧见了队伍中后部，牛车上边缘焦黑的卷轴、拆卸重整的纸甲，和一位身负关公大刀的女子，一名姿容姣好的青年。

nbsp;nbsp;nbsp;nbsp;四下远眺，议论纷然。

nbsp;nbsp;nbsp;nbsp;权力争夺对于百姓而言，是再遥远不过的事情，因为位居高位者鲜少愿意俯瞰，偶尔投下的目光也是无情的、冷漠的。可若有主君愿意真正顾及苍生，兴农事、减田赋，以和平方式接管越州，甚至送征役者归家，而被屑者面上毫无苦痛，反倒尽显欣然。

nbsp;nbsp;nbsp;nbsp;那他怎么会是焚烧山庄、尽毁国祚之徒？

nbsp;nbsp;nbsp;nbsp;百姓能够想清楚的，文武百官当然亦如是。

nbsp;nbsp;nbsp;nbsp;乌鸾巡梭过街巷，温家门生也在奔走，城内的惶然很快被流风抚平，分野的浪潮化作柔软的水流，它没什么蛮横的力量，却能托举起王朝真正的稳固。

nbsp;nbsp;nbsp;nbsp;季邈依旧同司珹并骑，后者想稍稍落后一点，主君却不许。司珹就只好和他同行，此刻天光大盛，春风穿街过人寰，早春的衍都城里满是梅香。

nbsp;nbsp;nbsp;nbsp;司珹望着朱红的宫墙，其上赤色匀覆，已无飞雪来斑驳。旧梦已逝，新生的晴日里，二人并肩攀上白玉阶，听见了悠然长荡的钟声，和檐下铃铎的轻响。

nbsp;nbsp;nbsp;nbsp;戚川与卫蛰抵着暖阁殿门，季邈问司珹：“要进去了吗？”

nbsp;nbsp;nbsp;nbsp;司珹知道季瑜一家三口皆在内，他垂着目，感受到季邈握住自己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

nbsp;nbsp;nbsp;nbsp;季邈在这里，阿邈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nbsp;nbsp;nbsp;nbsp;再睁眼时，司珹点了点头。

nbsp;nbsp;nbsp;nbsp;沉重的殿门被推开，天光斜射间尘埃静浮，外殿既无人也无声。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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