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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无论他如何苦言相劝,沉家的众人也并不信他。
他预备好的后路,他们亦不屑于顾。
接连在他眼前毅然赴死时,实在太贴合他们骨子里只有一腔热血的莽撞。
烈日炎炎,血流成一条滚烫的河。
他站在那条河里,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寒锥刻骨。
五年前的他救不了沉疆月。
五年后的他,同样也救不了她的家人。
被人押到宫里前,他已是无悲无喜,甚至想到如果这个手握那么多故人鲜血的敌国之主出手相邀,他跟着反了又何妨。
但他不曾想过,沉疆月竟还活着。
如行尸走肉一般,在这里惘然被困了五年。
苍天不仁,将人翁中捉鼠一般,戏弄到如此地步。
五年前满怀抱负的两个人,五年后相见,也是同样的形容枯槁。
而他竟成了将沉家逼入末路的罪魁祸首。
他愣愣地看了她许久,最终怔怔苦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拔出了看守人的剑,自刎而亡。
那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她面前卷韧断丝,覆水东流。
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可汗,神情却并不意外。
他一直很清楚南宋对她的背弃。
但这么多年,恶毒如他,都未曾同她提过其中腌臜。
她看着看着,忽然小声笑起来。
笑着笑着,她有些不受控制地耸肩,终于放声,哈哈大笑。
她全然不顾旁人的视线,甚至捂着肚子翻来滚去,直到脱力瘫在地上,仍像疯子一样笑个不停。
家不复存。
国主不仁。
天地之间,最后竟是昔日仇敌来居高临下地怜悯她。
她简直是这世上最大的一个笑话。
宫殿湿冷,北境苦寒,她的寒病几年来一直往往复复。
那日浑浑噩噩被人扔回宫里后,她硬撑着给沉家众人置办好牌位,耗尽了最后气力。从那之后,病症便如同烈马脱缰,再也拉不住。
宫里原本不多的杂役都走的走,逃的逃,只有刚满四岁的小孩来照顾她。
为了每日手里那包药,她不清楚他到底去见了谁,又做了什么,只知道一日日下去,他到最后几乎开门的力气也不剩多少。
有些时候,大约他比她伤得还要重些。
但手碰到她之前,他还要低眸淡淡说一句对不起。
午夜梦回,她被喉咙里的血咳醒时,有时会看到他靠墙坐在正堂前,仰头看那柄高悬的剑。
月光落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照不透他的心里事。
她自被俘的那天便废了武功,那柄同她一起被押来的剑也并未被人收走,反而被挂在每日起居的中心点,日日逼她回望手尚有余力握剑时的岁月。
那是先帝尚在时,寻江南的铸剑师造的一柄顶好的剑。
一日宫宴上被呈出,作为比武台上众人竞相争抢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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