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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玄奇的天地太过浩渺无穷,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或许这九百余年的挣扎,都只是可笑至极的徒劳之功而已。”
扭曲的虚无之间,季月年眸光之中掩藏的迷雾尽数散去,展露出了最为真实的情绪。
知晓真相的代价太过巨大,稍有动念,便有倾覆天地的万重杀机浪涌而至。
“原来我与赵阴月之间,也没有甚么不同。”
季月年似是有些如释重负,轻轻阖上了双眼,低笑道。
即便绕路邙山,有黎澋依然会寻找机会离开鬼府,季月年执意借路流州,并不是被拘禁在此的理由。
“季月年,你要放弃了么?”
季清婵冷澈清灵的声音隐约传入耳畔。
季月年缓缓睁开眼睛,凝望着身前的少女,轻笑道:“九百余年孤寂的苦修,自以为神异无两的神魂底蕴,不值一提的些许骄傲,这些……又算得上什么?这天地实在是太过广袤,人上有人,仙外有仙,到底要历经多少劫难,才能窥见道的尽头?”
“季月年,你……”
季月年摇了摇头,打断了她,道:“我当真有些累了。”
季清婵的小脸挂上了些许冰霜,低声道:“我所倾慕之人,是那个矜傲无双的季月年,而不是一个自暴自弃的窝囊废,你若是真想逃离,并非没有机会。”
“窝囊废?”季月年展颜而笑,“你说的不错,我若是消耗真灵本源催动《渡灵佛咒》,确实有可能挣脱拘魂令牌的束缚,可是……然后呢?”
季月年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然后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仓皇逃窜!?”
“似先前那般,神魂陨灭,真灵被卷到敕水神印之上,如此重复着苟且偷生!?”
季月年站起身来,俯视着少女的小脸,露出了一丝自嘲的冷笑,“是了,我倒忘了告诉你,如今不知那归白露与谢裳动了什么手脚,我根本无法勾连到敕水神印的气息,除非能够再次觉醒真灵记忆,否则就算想做缩头乌龟都做不了。”
季月年抓过季清婵的肩膀,咬着嘴唇,道:“就算我使用佛光挣脱了拘魂令牌,又能逃到哪里?你告诉我,除了极北边陲那个无人问津的旮旯之地,这北俱芦洲何处不是遍地杀机?”
“更何况,流州地境的变故早已惊动了江陀府境的那些大能,”季月年松开了她的肩膀,神色之间竟是有些释怀,“虽然有黎澋即将崩灭,可我若是当真在众目睽睽之下展露出了佛光,只怕下一刻便会被江陀府境的太乙散仙抽魂炼魄,涤尽真灵。”
“九百余年光阴,我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以为,有朝一日能够拨云见日,雾散月明。”
季月年在扭曲的虚无之中坐了下来,轻叹一声,道:“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境,亦是低估了这浩渺无穷的天地众生,四大部洲生灵有无量之数,我虽然是敖丙太子与玄阴神女的血脉后裔,可若依此便将自己当做天命之子,却还远远不够资格。”
季清婵一直都静静地望着他,听着他自言自语。
直至他安静了下来,她才轻声道:“季月年,你还有我,不是么?”
季月年侧头瞥了她一眼,并未开口。
季清婵的眼眸之中泛着妆红的光晕,清灵好听的声音轻柔了许多,道:“季月年,我若走了,你会想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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