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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味道鲜美的鱼,好极了!”捕鲸手大声叫好。他只知道从食用的角度看待鱼类。
“第四目,”龚赛伊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无鳍目,体长,无腹鳍,皮厚、常粘糊。这一目只有一科。典型的有鳗鱼、电鳗。”
“味道一般,极其一般!”尼德·兰插嘴说道。
“第五目,”龚赛伊说道,“总鳃目,鳃完整、灵活,鳃呈簇须状、成对沿鳃弓排列。这一目只有一科。典型的有海马,海蛾鱼。”
“这鱼难吃,一点也不好吃!”捕鲸手应答道。
“最后,第六目,”龚赛伊说道,“固颌目,颌骨固定在颌间骨一侧,形成上颚。上颚的颚弓与头盖骨连在一起,固定不动。这一目鱼没有真正的腹鳍,只有两科。典型的有单鼻鲀、翻车鲀。”
“用锅煮这种鱼连锅都会被糟蹋掉!”加拿大人叫嚷着。
“你明白了吗?尼德友。”学者龚赛伊问道。
“一点也不明白,龚赛伊友。”捕鲸手回答道。“不过,你尽管接着说吧,你这个人真有趣。”
“至于软骨类,”龚赛伊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它们总共只有三目。”
“那太好了!”尼德说道。
“第一目,圆口目。两颚相连,形成一个活动的圆环;鱼鳃上有许多小孔。这一目只有一科。典型的有七鳃鳗。”
“爱吃的人挺喜欢吃的。”尼德·兰应答着。
“第二目,横口亚目,鳃同圆口目相似,下颚可活动。这一目是软骨类中最重要的一目,包括两科。典型的有鳐鱼和角鲨。”
“什么?”尼德·兰大声叫嚷着,“鳐鱼跟鲨鱼归在同一目?好吧,龚赛伊友,为了鳐鱼,我劝你不要把它们放在同一个鱼缸里!”
“第三目,”龚赛伊没有理睬他,继续说道,“鲟鱼目,鳃旁长有鳃盖骨,通常只能开启一条缝隙。这一目分为四属。典型的有鲟鱼。”
“好啊!龚赛伊友,你把最好吃的鱼放在了最后。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全说完啦?”
“是的,完了。好尼德,”龚赛伊回答说,“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虽然知道了这些知识,但其实仍是一无所知。因为科又能细分为属,属又可细分为亚属、种、变种……”
“瞧!龚赛伊友,”捕鲸手身体俯在玻璃板上叫道,“瞧,那么多种鱼游过来了!”
“真的,是鱼!”龚赛伊叫喊起来,“我们像是在水族馆前观赏!”
“不对,”我纠正道,“水族馆只是一个笼子,可这些鱼是自由的,它们像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鸟儿!”
“哎!龚赛伊友,请你说出它们的名字,说呀。”尼德·兰嚷道。
“我可没有这个本事。”龚赛伊回答说,“这就要请我的主人出场喽!”
其实,这个可敬的小伙子,这个走火入魔的分类狂,根本不懂得博物学。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区分金枪鱼和舵鲣。总之,他和加拿大人完全相反,后者倒能够毫不迟疑地说出所有这些鱼的名字来。
“这是一条鳞鲀。”我说道。
“像是一条中国鳞鲀!”尼德也不甘示弱。
“鳞鲀属,硬皮科,固颌目。”龚赛伊低声说。
尼德和龚赛伊要是两人的知识能合在一起,那么肯定是一名出色的博物学家。
加拿大人没有说错。确实有一群鳞鲀,身体扁平,表皮粗糙,背鳍带刺,在鹦鹉螺号周围游来游去,晃动着两侧尖刺密布的尾鳍。没有再比它们的花纹更令人叹为观止的了:上灰下白,金色的斑点在螺旋桨打出的昏暗的旋涡里闪闪发光。在鳞鲀中间,有几条鳐鱼摆动着身子,活像一块迎风招展的桌布。在它们当中,我欣喜若狂地发现了一条中国鳐鱼,它上半身呈暗黄色,腹部为粉色,眼后两侧各长有三根刺。这是一种珍稀品种,在拉塞佩德那个年代甚至还不相信这种鱼的存在,拉塞佩德本人也只是在一本日本画册中见过这种鱼的模样。
在两个小时内,鹦鹉螺号受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水族部队的护卫。在它们戏耍、跳跃,竞相比美、比亮、比快的时候,我得以辨认出绿色的隆头鱼,有两条黑纹的绯鲷,弓形尾、背上有紫色斑点的白虾虎鱼,身体碧蓝、头部银白的日本鲭鱼——是日本海域里值得称道的鲭鱼,仅碧蓝一词就胜过任何描写——鱼鳍黄蓝斑斓的条纹鲷,尾鳍有一条黑纹的带纹鲷,线条典雅的环纹鲷,嘴活像笛子一样的笛嘴鱼或海山鹬——有几条足有一米长——日本蝾螈,多刺海鳝,以及眼睛小而有神、大嘴利牙、六英尺长的海蛇,等等。
我们始终赞叹不已,兴致至极,惊叹声此起彼伏。尼德叫出鱼的名字,龚赛伊则加以分类。我却为这些鱼儿优美的游姿、斑斓的色彩而陶醉。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机会,能到现场观赏自由生活在自然环境下的动物。
我不可能一一枚举所有这些令我眼花缭乱的鱼儿,它们简直就是日本海和中国海里的全部鱼种。汇集到这里来的鱼比天空中的鸟还要多,它们无疑是被光芒四射的电光吸引来的。
忽然,客厅重又亮如白昼,钢铁防护板重新被关闭,迷人的景色也随即消逝。但是,很久很久,我却仍然沉浸在梦幻之中,一直到我的目光注意到壁板上悬挂着的仪器,头脑才清醒过来。罗盘始终指示着东北偏北方向;气压计指示着五个大气压,相当于50米的水深;而电动测速仪表明潜艇的时速是15海里。
我在等候尼摩艇长,但他没有露面。这时,时钟敲响了五点。
尼德·兰和龚赛伊回他们自己的房舱去了,而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晚餐,有美味的玳瑁汤、白切羊鱼肉、单做的羊鱼肝——味道可口——还有金鲷脊肉——我觉得比鲑鱼好吃。
这天晚上,我一直在看书、做笔记和思考。后来,睡意袭人,我便和衣躺倒在铺着大叶藻的床褥上,酣睡了过去。此时,鹦鹉螺号正在穿越湍急的黑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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