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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故,这一问一答,再相顾一笑,竟令得横亘于两人之间的那年余光阴,就此消弭于无形,仿佛他们重又回到了白霜城那谈笑无忌的时日,此际亦只是旧友重逢相见欢,而非彼此算计、非敌非友的两个熟人。
卫姝便将衣袖一拂,起身道:“蒙君不弃,本座亦再无所求,告辞。”
陆深也不客气,伸长手臂朝旁一指:“请。”
语声落地,他眼前忽一花,对面的木椅之上已然再无人影,唯风过荒草,满院的寂然。
他独自坐了片刻,确定卫姝不会再回来了,这才摇了摇头,面上的神情似叹又似笑。
再过了数息,他便从袖中取出那只红鲤囊,向鱼尾处摸了摸。
“还真看过了啊。”他喃喃地道。
说话间,修指灵巧地一划,便拉开了鱼尾处的机关消息,拿出锦囊中那不知折了几重的上好云丝,按照记忆中的步骤一点一点地展开看了看,复又颔首自语:
“嗯,确实没说谎。”
卫姝此前只打开了云丝起首的那一块,也就帕子大小,因看不懂其上隐语,便也未曾继续探究。
而其实,就算她想将云丝全部展开,亦很困难,因为这云丝乃是以特殊手法折叠而成的,若强行拆解,便会扯动布料中裹着的一枚极小的“地火”,继而引燃秘件,将之烧毁。
此刻秘件无恙,便表明卫姝确实如其所言,只看了信的开头,而陆深亦就此发出了前面的感叹。
将云丝完全展开,摊放在案上,陆深便将正当中那枚地火先行拿出来,丢弃一旁,再将丝绢原样折好,便起身回到了屋中。
那屋子一如卫姝之前所料,空荡破败,屋中陈设堪称寒酸,也就一案、一椅、一榻而已,唯一算得上光鲜的,便只有那案上书墨并一只定窑老梅瓶了。
这几样皆是上好的物件儿,尤其那老梅瓶,色泽温润、秞质醇净,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了,却犹自有一种静谧娴雅之美,安设在那笨重的长案上,直有蓬荜生辉之效。
除此外,屋内铺陈尽皆简陋,便连饮水的杯盏也是最普通的粗瓷,且也只有一套,来了客人也是招待不起来的。
陆深直奔案前坐了,却并没去译读秘件,而是当先洗笔研墨,手书了加急要件一封,并附上出入禁宫的兑牌与联调司铁令,便匆匆地出了府。
如今离着大朝会还有近十日,他却是等不得了,而若欲进宫面圣,便需先往秘书省递牌子,得到允准之后,方可入宫。
通常情形下,联调司的信件会被当先调阅并送入禁苑,毕竟此乃官家直属衙司,秘书省其实是无权从中阻拦的。
而在更早以前,联调司上官还曾享有任意进出皇宫的特权,根本无须再过一道手。
只如今情形却是殊易,联调司本身的存续都成问题,更遑论其下属的长锋营了,面圣的手续那是一道也不能省的。
是夜,陆府那间破屋里,烛火直亮了一整夜。
翌日一早,陆深便又提前出府,先去秘书省打听消息,得知宫中尚无回复,他心下有些失望,却也知道,此事急不得,而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在不开朝会的时日,大小官员自须按时上值,长锋营虽然特殊,也需遵守这些官例,是以离开秘书省后,眼见得时辰不早,陆深便又打马赶往长锋营。
甫一进营门,便见门边一名小校飞跑过来,叉手道:“小陆大人,许大人一早就来了,眼下就在讲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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