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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全国性的民权运动就爆发了。我们目前处在这样一个位置,那就是任何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都能理解人口增长的问题,所以下一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大学生们认为关心这个问题是符合社会潮流的。”
在沃尔特大谈特谈大学生这个话题时,卡茨吃力地听着帕蒂在厨房里做些什么。他开始意识到他的处境在本质上的软弱性。他想要的帕蒂是不想要沃尔特的帕蒂:是不想再做家庭主妇的家庭主妇;是想和摇滚乐手上床的家庭主妇。但是,他没有直接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他想要她,而是像个大二学生一样坐在这里,听老朋友唠叨他那些才华横溢的梦话。沃尔特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使得他无法按他的常规出牌呢?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自由飞舞却被黏糊糊的家庭之网所捕捉的昆虫。他忍不住要去努力善待沃尔特,因为他喜欢他;如果他不曾这么喜欢他,他或许就不会想要帕蒂;而如果他不曾想要帕蒂,他就不会这么装模作样地坐在这里。一切都乱了套。
过道上传来她的脚步声。沃尔特停止说话,深吸一口气,明显在作准备。卡茨朝走道方向转动他的座椅;她出现在门口。一个气色很好的妈妈,一个有着黑暗面的妈妈。她穿着黑靴子、红黑相间的贴身锦缎裙和时髦的短雨衣,看上去好极了,但也不像帕蒂了。卡茨记不起以前除了牛仔裤之外还看到过她穿其他什么衣服。
“你好,理查德,”她说着,大致看向他的方向,“大家好。进展如何?”
“我们才刚刚开始。”沃尔特说。
“那么不要让我打断你们了。”
“你真是盛装打扮呀。”沃尔特说。
“我去买东西,”她说,“或许今晚再见吧,如果你们还在这里。”
“你会做晚饭吗?”杰西卡问。
“不会,我要到九点才下班。我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上班前买些食物带回来。”
“那真是太好了,”杰西卡说,“因为我们今天一整天都要开会。”
“嗯,如果不是要上八小时的班,我会很愿意为你们做晚餐的。”
“哦,算了,”杰西卡说,“不用你管了。我们可以出去吃什么的。”
“这确实是最简单的办法。”帕蒂附和道。
“所以……”沃尔特说。
“对,所以,”她说,“希望大家度过愉快的一天。”
就这样,她迅速地激怒、无视或者说打击了他们四个当中的每一个,而她自己则沿着过道向前走去,出了前门。从帕蒂出现的那一瞬开始,拉丽莎就在她的黑莓手机上点着什么,她的不快看上去最为明显。
“她现在一周上七天班还是怎么了?”杰西卡说。
“不,通常不是,”沃尔特说,“我不确定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肯定是有什么事,不是吗?”拉丽莎小声说道,一边摆弄着手机。
杰西卡转向她,立刻将火气转移到她身上。“你什么时候发完你的电子邮件请告诉我们一声,行吗?我们就坐在这里,等你准备好,行吗?”
拉丽莎嘴唇紧绷,继续摆弄手机。
“或许你可以等会儿再发?”沃尔特轻声说。
她把黑莓手机扔到了桌上。“好了,”她说,“准备好了!”
随着尼古丁在体内流动,卡茨感觉好多了。帕蒂刚才看上去一副挑衅的模样,这是件好事。此外她的盛装打扮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为什么打扮?为了见他。为什么周五晚和周六晚都要去上班?为了避开他。是的,她在和他玩躲猫猫的游戏,正如他之前和她玩过的那样。现在她离开了,他能够更清楚地看穿她,并且不受过多干扰地接收到她发出的信号,想象着把手放在她那条雅致的裙子上,并记起在明尼苏达的时候,她有多么渴望他。
但是,眼下的问题是过度生育:第一项具体任务,沃尔特说,是为他们的运动起个名字。他自己想的是“年轻人对抗不理智”,以表达他对《年轻人对抗法西斯》这首歌的敬意,他认为(卡茨同意他的看法)这算是音速青年乐队录制过的优秀歌曲之一。但是杰西卡坚持要挑选一个表达是而非不,表达赞成而非反对的名字。“我这个年龄的孩子比你们更崇尚自由主义,”她解释说,“任何闻上去有精英主义或者不尊重他人观点的味道的东西,他们都觉得反感。你们的运动不能围绕着去告诉其他人不要做什么,而应该围绕一个时尚、正面的选择,一个我们大家都在作的选择。”
拉丽莎提议“先照顾活着的人”,卡茨觉得刺耳,杰西卡也用她那尖刻的不屑毙了它。于是他们围绕命名进行了一上午的自由讨论,极其渴望,在卡茨看来,一名职业公关顾问的加入。他们讨论了“更孤独的星球”“更新鲜的空气”“避孕套不限量”“已降生者同盟”“自由空间”“生活质量”“小一些的帐篷”以及“够了!”(卡茨非常喜欢这个名字,但其他人认为它还是过于消极了;他把它记下来,以备日后作歌名或者专辑名)。他们考虑了“喂饱活着的人”“理智些”“头脑更清醒”“更好的方式”“小数目的大力量”“少即是多”“不那么拥挤的小窝”“没人高兴”“永远不烦孩子的事”“不许孩子上车”“喂饱你自己”“够胆不生育”“减少人口!”“还可以做得更好”“或许一个也不要”“小于零”“踩刹车”“拆散家庭”“冷静些”“宽裕的空间”“多为自己考虑”“只生一个”“透口气”“更多空间”“爱护现有的”“选择不育”“童年的终结”“把孩子抛在脑后”“二人核心家庭”“也许永不”以及“急什么?”,并否决了上述所有名称。在卡茨看来,这番演练正是对运动本身的不可能性的例证,是预先构想的酷劲儿散发出的特有的腐臭味道。但是沃尔特以一种他在非政府组织中历练多年而得来的乐观的理智主持着这场讨论,而且,多少有些不可思议的是,他计划投入的是真金白银。
“照我说,我们采用‘自由空间’,”他最后说道,“我喜欢它从另一个角度阐释了‘自由’这个词的意思,并且盗用了‘开放的西方’这一言论。如果事情进展顺利,它还可以做整个运动而不仅仅是一次小组活动的名称。比如‘自由空间运动’。”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名字中听到了‘免费停车空间’?”杰西卡说。
“这种联想没什么坏处,”沃尔特说,“我们都知道找不到停车位是什么感受。地球上少一些人,多一些停车机会,怎么样?关于人口过剩为什么不好,这其实是个立足于日常生活的非常生动的小例子。”
“我们需要查一下,看看‘自由空间’是不是已经被注册了。”拉丽莎说。
“去他妈的注册,”卡茨说,“人类知道的每个词组都被注册了。”
“我们可以在自由和空间两个词之间加个空格,”沃尔特说,“EarthFirst!'50'在地球和优先之间少加了一个空格,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不过我们不要感叹号。如果因为注册问题卷入诉讼,到时我们可以凭借多出来的这个空格打赢官司。那会很有意思,不是吗?为空间'51'而战?”
“我认为最好还是不要卷入诉讼。”拉丽莎说。
那天下午,在外卖三明治被吃下肚,在帕蒂回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又出去了之后(当帕蒂的双腿在过道上渐渐远去时,卡茨迅速地瞥了一眼她那条前台招待的牛仔裤),“自由空间”的四人组委员会为拉丽莎已经着手吸引并招聘的二十五个暑期实习生敲定了一个具体计划。蔚蓝山基金在蔚蓝莺保护区南部边缘拥有一处占地二十英亩的山羊农场,拉丽莎提议在那里举办夏末音乐节,提升人们对相关问题的认知度,但她的这个构想立刻遭到了杰西卡的非难。难道拉丽莎对年轻人和音乐之间的新的互动关系一无所知吗?仅仅找来几个大腕明星是不够的!他们必须向全国的二十个城市派出二十个实习生,让他们在当地组织音乐节。“乐队们互相挑战。”卡茨说。“对,完全正确,二十个不同的地区乐队互相挑战。”杰西卡说。(她这一整天都对卡茨冷冰冰的,不过似乎为他帮助她打击拉丽莎而心怀感激。)通过提供现金奖励,他们可以在每个城市吸引到五个出色的乐队,而这五个乐队将争夺代表当地音乐圈参加西弗吉尼亚的周末乐队大挑战的权利,然后在“自由空间”的主持下,邀请大牌音乐人做最终裁判,并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去推动反全球人口增长运动,将生孩子变成一件老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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