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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皇妃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很是吃了一惊。马上问道,“宫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三皇子摇头,“我只是看不惯坏人横行霸道。”
“这个坏人,是谁认定的?”皇妃看着三皇子问,“或者这么说,你一定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喽?可是在别人眼里呢?比如,你父皇的眼里?你觉得在你父皇的眼里,他会认为你是一个好人吗?”
皇妃一向有话直说,从来没这样绕过弯子,听得三皇子有些糊涂了。他把皇妃的话反复又想了一遍,才摇摇头。他确实没有这个自信。
“既然你都无法确定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好人,又凭什么让他相信你说的话,认为二皇子就是一个坏人呢?”皇妃道,“更何况是谋反这种事情,没有真凭实据,你让别人怎么相信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你想让你父皇以为你也加入了党争之中吗?”
“应铎如此嚣张,我就不信父皇会不知道他所做之事。”三皇子气鼓鼓的说道。
“圣上要是知道,你就更不能去说了。”皇妃道。“既然他老人家都装聋作哑,你又何苦不识眼色,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可也不能就这样由他去吧?万一他要得手,岂不追悔莫及?”三皇子道。
皇妃笑,“你以为你应皇兄进宫是去吃素的?有他守在那里,又有你从旁协助,不会有事的。哎,你来是不是应皇子有什么话说?”
“没有,皇兄只是来让我给他取一件厚衣服,晚间巡逻有些冷。”三皇子道。
“那宫里也没有什么事情?”皇妃又问。
“应铎刚被解禁,想必会老实些日子。宫里暂时无事。”三皇子道。
“哦。”皇妃放下心来,转头又问起绿冬的事来。围场一别,算来也有小半年了,可绿冬一次也没有出来过。应皇子又不让她上门去找,她着实是有些担心绿冬。就问三皇子:“绿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那样活泼的一个人,这么长时间都不露面,……,你说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提起绿冬,三皇子越发的郁闷。以前糊里糊涂的,只当绿冬是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可被皇妃那样一提,他如今真觉得跟绿冬像是有了某种关系。有关系,却无从联系,这让他有一种有心无力感。
“你去看绿冬好不好?”皇妃进一步说道。
“我去看,绿冬?”三皇子瞪眼问。
“啊。”皇妃点头道,“就是普通拜访而已,这有什么嘛。”
三皇子心想你说的轻巧。他一个大男人跑到一个女孩家里去普通拜访?便是去了,又怎么能见到绿冬呢?他说:“镇国公府上三代同堂,我又是这样身份,便是去了,也定然有她父兄接待,又怎能见得到绿冬?”
这话绿冬也说过,看来这个办法确实是行不通。她急道:“我倒是想去,可应皇子不让我去,你说有什么办法?!对了,人去不了,我可以写信啊?是不是?”
皇妃前一秒还在急得跺脚,后一秒就柳暗花明,一脸期待的看着三皇子。随即说干就干,回到桌边就开始写信。三皇子见状,就起身告辞了。
却说二皇子出了四皇子府,才想起此来的目的,可也懒得再回去了,想着打发宫人再来相请。没想到这么一耽搁却险些要了应皇子一条命。
应皇子在当值,也是二皇子府里的奴才狗眼看人低,直到小皇子生日当天,应皇子才收到邀请。他想着要让三皇子去告诉皇妃一声,可又想这是在宫里,圣上跟前都是人,又有他跟三皇子在旁盯着,谅二皇子不敢怎样。可他没想到二皇子早已在宫里埋伏下了人手,又让洋鬼子埋伏在宫外,只待他在宫里得手,放火为号,洋鬼子就在外面把守住宫门,不放任何人出入。那时二皇子便尽可以从容自在的解决掉他们,然后对外宣称,是他们几个联合起来谋反,杀了圣上,后被他所杀。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新一届圣上的不二人选。——就是出于这个目的,二皇子才邀请的应皇子,他要把他们这些个障碍一网打尽。
一切都很顺利,照着二皇子的设想进行着。圣上对于二皇子所说的家宴,很感兴趣,欣然同意。洋大人们也都做好了准备。二皇子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几乎把袍袖里的勃朗宁攥出水来。因为圣上政事繁忙,宴席定在了晚上。二皇子府张灯结彩自不必说。应皇子来的时候,圣上和其他皇子们已经都到了,就连很少露面的瑞皇子也来了。三皇子看见应皇子进来,和他对了个眼色,应皇子暗暗向他点点头。
圣上看上去十分高兴,坐在正中,怀里抱着小皇子,嘴里咿咿哦哦的逗着。应皇子看见瑞皇子一个人坐在边儿上,便上去跟他说话。在人们眼里,瑞皇子是跟他一样的边缘人,不得圣上恩宠,两个人也算是同病相怜吧。可瑞皇子的态度却十分冷漠,对应皇子的搭讪没什么反应。小小的年纪却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傲慢。应皇子把这也视为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这是皇妃的话,说是人在受到伤害后,会表现出一种满不在乎或者是非常过激的行为,来掩饰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全感,就像刺猬遇到危险会竖起浑身的刺一样,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这话是他们刚开始接触三皇子时,皇妃对三皇子的评价。当时应皇子就感同身受,因为他就是这样。以一副冷面来面对所有的打击和伤害。此时便想当然的以为瑞皇子也是这样。因此非但不觉得他无礼,反而有一种怜惜。便伸手想摸摸瑞皇子的头,以示安慰,可瑞皇子却飞快的闪开了,并用一种很严厉的眼神瞪着他,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应皇子笑,这个小屁孩儿。
“都说天家骨肉情薄。”开宴之前,圣上一一扫视着他的满堂儿孙,颇有感触道,“这一是因为皇家的规矩多,长幼,君臣,各有礼节不能逾越。二则也是彼此心怀芥蒂,不能和睦相处。想朕穷尽一生之力拼得这万里锦绣江山,自是为了你们都能安享福荫,安有只付与一人之理?便是有人为君有人为臣,也会各得其所。便像今日这般其乐融融,岂不美哉?”
“儿臣等有幸生在皇家,得父皇百般疼爱,谆谆教诲,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能报万一,安敢别有他念?”二皇子上前说道。
“孩儿们只盼父皇能保重龙体,有父皇在,方有大英朝的太平盛世,和孩儿们的天伦之乐。”四皇子也道。
这种情况下,应皇子和三皇子一样,都是说不上话的。只能退而居其次,把光坏让给能言善道的人。
直到这个时候,应皇子仍没有丝毫的戒心。虽然知道二皇子心怀不轨,可这毕竟是他儿子的周岁庆典。哪有当爹的会在这样一个时候去杀人的?杀的还是他亲爹。那也太残忍了,孩子刚要成人就给蒙上了血腥的阴影。所以应皇子虽然也留着心,可是并没有太过紧张。事实上,一切也都十分正常。荣喜试了菜,然后开始用膳。菜品都是二皇子精心准备,很有几道特色菜,圣上吃的胃口大开,频频点头称赞。二皇子亲自守在圣上身边,给圣上布菜,介绍每一道菜的菜名儿和由来,圣上眼神一动,就忙递上茶杯或者手巾。应皇子当时看着,只当二皇子是在尽地主之谊,或者刚被圣上禁足,所以加倍的讨好以重拾圣上欢心。事后才知道,二皇子这是在尽孝。在他杀老爷子之前,尽心尽力的伺候老爷子一回。饭罢,圣上仍余兴未尽,二皇子便提出去花园赏月。圣上走在前面,荣喜寸步不离的跟在圣上身后,后面就是二皇子,四皇子,应皇子和三皇子落在最后。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应皇子事后一点也回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走在前面的二皇子突然停住了脚,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枪!应皇子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前面的圣上一惊,愕然回过头来,大概是以为二皇子还安排了爆竹助兴,身边的荣喜也没有丝毫的反应。眼看着二皇子又抬起手来,应皇子忙飞身跃了过去。二皇子虽然已经把枪法练得娴熟,但事到临头到底紧张,手一抖,射偏了。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应皇子这一跃并没有撞到他。应皇子急了,向前抱住了二皇子,二皇子已经扣动扳机,一枪射在应皇子身上,待三皇子扑过来制服了二皇子时,众人才看见,应皇子的肋部在汩汩冒着鲜血。
荣喜作为圣上的贴身侍卫,直到此时仍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见应皇子流血倒地,下意识的护住了圣上。
二皇子直到此时才真正相信洋鬼子的话,没人会认识他手里的东西。没人会把这个小玩意儿当作是凶器。见事情败露,便恶人先告状,大声叫道:“放开我!应弘你是要弑父杀兄吗?”
三皇子一向口拙,此时压着二皇子离不得身,又见应皇子倒在血泊中,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哪里顾的来跟二皇子争执。二皇子便又叫:“父皇救我!”
二皇子开第一枪,圣上并未看见,及到开第二枪时,应皇子又和二皇子扭在了一起。直至听到二皇子叫弑父,他才明白过来,也不问青红皂白,忙叫侍卫统统拿下。应皇子此时已昏了过去,只得叫人送往太医院。
皇妃是在三天后得到的消息。
其时,应皇子已是人事不省,且高烧不退。太医院用了最好的金创药,可应皇子的伤口仍是不见愈合,反而有溃烂的迹象。此时二皇子和三皇子各执一词,都说对方意欲谋刺。圣上谁也不信,又担心此事只是冰山一角,背后还有他所不知道的阴谋,一定要查清楚了再做定夺。可不管怎样审问,三皇子除了说二皇子要拿枪射杀圣上,此外他怎么知道的这事的,应皇子又跟此事有什么关联,等等一概不答。而二皇子呢,则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应皇子身上,说是应皇子忽然向圣上扑去,被他奋不顾身的挡住了。至于那把枪,那是洋大人给他的,他想要献给圣上。总之巧舌如簧,就连第一声枪响也说成是想为圣上检查一下枪有没有问题。
圣上是一个什么事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容不下一丝的疑点和谎言。要在平日应皇子的死活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或者说,死了更好,绝了他的一个心头大患。可如今,他需要应皇子的证言,帮他搞清楚事实的真相,以防自己被蒙在鼓里。因此,就将应皇子送了回去。他知道,义王一定有他的办法。
皇妃这几天一直心慌意乱的,感觉十分不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这种情绪,好像某种超出她掌控范围的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而她弱小无助,无能为力。为了解除这种感觉,她试着一一自我分析,看是哪一方面存在什么隐患引起了她这样的不安,可分析来分析去,哪里也都挺好的呀。她只得抚着胸口,告诉自己一切都好,不必担心。就在这时,有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看见宛儿姑娘揭开蒙在脸上头上那里三层外三层的面纱,皇妃不禁笑自己,难道真是老了吗?怎么会连这么一点事情也禁不起了?至于慌了这好几天?
“皇妃救我。”宛儿姑娘一开口就说道。一边说还一边不放心的看着左右。
“放心吧。”皇妃说道,“你不是说是绿冬让你来的,有事要跟我说吗?我早已经让屋里的人都出去了。不会有人看见你的,也不会有人听到你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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