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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第3页）

又或者问他们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吃面呢，又是什么时候。

他尽量用孩子能听懂&30340;方式问他们这些问题，孩子们也是有一说一，一点不隐瞒。

充当翻译&30340;县丞越问越感觉到不对，他是定沙县难得&30340;读书人，并不傻，他心里一琢磨就知道新来&30340;知县是在问什么。

他哪儿是在问小孩吃什么洗几次澡有几个兄弟姐妹，他分明是在问：你们过得好不好？有多不好？为什么会不好？

土地被大地主瓜分了，水源被控制，连工作都被这些大户左右，定沙县&30340;百姓喉咙被卡死了，他们怎么能好？而这些孩子&30340;家庭，是城里过得最不好&30340;一群，他们从事最累最脏&30340;活，却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

所以孩子&30340;回答也就显得格外残酷，他们……并不好。

县城里普通&30340;小老百姓，一天能吃两顿，一顿干&30340;，是高粱饭或者豆饭，一顿湿&30340;，是高粱粥或者豆粥。偶尔能加入蔬菜、鱼干（本地淡水湖产&30340;）或者鸡肉，算是丰盛。

但是这些孩子他们一天能吃几顿却要看父母能不能赚到钱或者打到猎物，如果没有，就得饿着等。猎物多&30340;季节他们可以吃到肉，但是到了冬季，很多人却可能被饿死。

他们家里往往都养着羊，由大一点&30340;孩子带出去吃草，但是最后赚不到钱，也吃不起羊肉。倒是那些羊毛可以留一点下来，就是全家&30340;冬被。

这些孩子还告诉安以农，他们家里几口人往往就睡一张床，盖一层被子。有羊皮被子&30340;人家尤其如此。因为定沙县温差大，夜晚不一家人挤在一起盖厚被子，可能躺下就起不来——冻死了。

至于洗澡，有几个孩子连洗澡是什么都不知道。

据说他们一年才会洗那么几次，比如重要&30340;节日，或者要和重要&30340;人见面了，才会洗一次，一般选在中午阳光最好&30340;时候，这样暖和。

还有就是生病&30340;时候，需要擦洗身体，驱逐诅咒和疾病。嗯，他们生病很少找郎中，多数时候找巫师驱邪，因为巫师要&30340;钱少一点。

安以农越问越细致，县丞越翻译越心慌，他眼睛转动，偷偷摸摸将某一句回答修改，不料安以农随手搭在他&30340;肩膀上，表情是在笑：“刚刚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冷汗蹿上县丞&30340;背，他甚至不敢确定这是一种试探，还是真&30340;不知道。县丞倾向于前者，所以他乖乖翻译，不敢有丝毫遗漏。

“你是谁？你干什么？”安以农正问着，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一个汉子，他直接抱起里头一个孩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安以农愣了下，因为他没听懂这是什么，紧接着旁边&30340;县丞就叽里咕噜一段话，似乎在斥责这个男子。

男子脸色一变，看安以农&30340;眼神复杂了很多，那是一种说不出&30340;排斥、畏惧和愤怒。但他没有再开口，只是带走了他&30340;孩子。四周围其他人也走过来，带走那些孩子。

“你说了什么？”安以农问县丞。

“我，我只是告诉他，不要对大人无礼。”县丞说。

“所以你告诉他我是知县了？”安以农缓缓扫了县丞一眼，县丞干笑一声。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汉子&30340;背影，就算听不懂他&30340;话，他也能感觉到，对于他这个知县，对方抱着一种敌视仇视&30340;态度。甚至他环顾四周，其他已经围过来&30340;人&30340;眼里是差不多&30340;情绪。

定沙县&30340;这些穷人，不信任、仇视他们&30340;官府。

“他们也曾向之前&30340;知县求救，但是反手就被那个知县卖掉。告状&30340;人都死了，家里&30340;父母孩子没人看顾，也死了。”知道部分真相&30340;顾正中说。

“你要面对&30340;，不只是金白两家，或者其他大户，还有这些受过伤害所以并不信任你&30340;你想要帮助&30340;人。”

安以农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那些恶霸会阻挡你，这些穷人，也会阻挡你。这个县已经有了自己&30340;规则，也习惯了自己&30340;规则，你是唯一&30340;外人和闯入者。”安以农对自己说，他好像透过这个城市看到那些盘根错节笼罩着整个定沙县&30340;势力。

它们冲着他肆意嘲笑。

“这战书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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