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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第2页）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瞳孔里瞬间失去了光彩。

许是因为醒过来身处的环境和越奚在宫里的住所太过相似，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怪异的源头，甚至没有立即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在秋猎时从丛云岭上坠下，他应该死了才对。

越奚抱住自己的头，合上眼似乎都还能感受到身后被人追赶、孤立无援的绝望。

坠落掀起的罡风刮的脸生疼，燕江的涛涛声离他越来越近，心如擂鼓，逐渐和江水的轰鸣合而为一——

他的确死了。

裴旻看着小猫防备的动作有些疑惑，正想将它抱起来看看是怎么了，小猫便慢慢将小爪子从毛脑袋上拿了下来，放到自己面前，目不转睛看得格外认真。

越奚确实看得十分认真，他睁开眼，眨两下后又闭上，接着又睁开，如此反复了几次，面前放着的依旧是小猫的爪子，毛绒圆润像是山竹的果肉，内里粉嫩的肉垫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按两下。

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变成猫的事实，而且是一只不过裴旻巴掌大、轻轻一捏就能死的猫仔，裴旻的猫仔。

越奚的太傅任崇文说过，如今朝上第一“贪”的便是户部尚书裴越山，一毛不拔铁公鸡，胆子大到朝廷拨给边关各军的军饷也敢扣下。而钱财银两不过是浮于表面的东西，裴越山更贪权势，面上对宁安帝极尽溜须拍马之能，私底下却做着结党营私、残害忠良的勾当，偏偏做得滴水不漏，没人抓得到他的把柄。

裴国公峥嵘一生，鞠躬尽瘁为大宁镇守北原关二十余年，对朝廷忠心耿耿，以“忠君”二字为名，奈何生下的儿子却烂了身骨，蛀虫一般肆无忌惮啃食着大宁的脊梁。

裴旻身上穿着的云锦千金才能买一尺，这不知贪了多少民脂民膏才积累了如此财富！

越奚越想越气，全然不觉自己身上已经炸了毛，整只猫硬生生被撑圆了一圈儿，甚至总藏在肉垫里的尖利指甲都伸了出来。

“哎呀。”

周娘端着新煮好的鱼糊糊过来时正好看见“凶”相外露的越奚，放下托盘想将他抱起来看看。裴旻伸手轻轻拂开周娘的手，径自将忽然升起闷气来的猫仔托到手里，喂了几天养得微微圆润的小肚子软软抵在掌心，左右观察了一阵，裴旻朝周娘问：“周娘身上可带着剪子？”

“带着的。”说着，周娘便从身上摸出来一把精巧的小剪子，“原本就是打算今天给它修修爪。”

裴旻将剪子拿到手里，把小猫放回软垫，托起它的一只小爪子对着剪子比划，似乎在考虑怎么下手。

周娘担心猫小好动，爪到裴旻，便道：“我帮相爷抓着它？”

“修个指甲罢了，不妨事。”

说完，裴旻似乎终于找准了下手的方向，捏了捏粉嫩的肉垫似乎是在安慰，另一只举着剪子的手慢慢靠了过去。

越奚意识到裴旻要做什么后，未曾多想，直接抬起另一只爪子对着裴旻的脸就呼了过去。

“相爷！”

周娘见状，飞快伸手想要将越奚抱开，裴旻却又抬手挡开她，只是脸色冷了下来，薄唇紧抿不复方才的温和神色。

越奚瑟缩了一下，他并没有想要抓伤裴旻，只是那一瞬间身体直接动了，他甚至来不及控制。

他看着裴旻脸上被自己划出来的细痕，刚才的火气一下子被浇灭，一不小心和裴旻的目光相对，刹那间转开了自己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裴旻看起来比自己上一回见他时要成熟了许多。

虽然依旧生得俊美，越奚却总觉得多了一点儿凌冽感，像一把舔过血的长刀，比自己记忆中危险了许多。

看来这就是裴旻的真面目，越奚想，太傅诚不欺我！

“没事。”裴旻摸了摸被划到的地方，其实并不疼，毕竟猫还小，没有什么力气，“正好也还没来得及给他取名，瞧着这么凶，就叫小爪吧。”

听得这个称呼，另外的一人一猫都怔了怔，看向裴旻的目光里潜藏这心疼和奇怪。

小爪是越奚的乳名，长大后也只有母妃和好友楚泽渝才一直这么叫他，裴旻也知道这个乳名，但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自己。

如今虽然知道裴旻叫的并不是自己，甚至可能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但越奚就是觉得十分别扭，头顶的小耳朵忍不住晃动，甚至有些热。

啧，看来这天太热了。

“喜欢吗？”裴旻在越奚头顶揉了揉，又顺势挠了挠头的下吧，满意的听见小猫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语气里带了点笑意，“喜欢就好。”

正当越奚在内心唾弃自己被裴旻摸得浑身舒畅时，他万万没想到，猫的本能在这时上身，伸出粉粉的小猫舌，在裴旻掌心舔舐几下，尝到了他手心里残留着的绿豆糕的甜味。

“你这小东西，讨饶倒是快。”裴旻收回被舔得有些痒的手，坚定的抓起越奚的爪子，“不过讨饶也没有用，指甲还是要剪的。”

话落，裴旻手里的剪子一开一合，片刻后便剪掉了越奚两只爪子上的小尖爪。

越奚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小毛球，无助地张了张，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彻底失去了一项尚来不及体验的巨大快乐，心里空落伍比，呜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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