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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富贵不敢说不是。

“这就对了，林家沟生产队大队长家的三儿子林腾达伙同其同伙，意图闯入民居，意图行恶，被人赃并获，当场拿下；根据审问，我们初步判定其之所以犯下这种罪行和他妹妹林心雅关系匪浅，特意来将林心雅带走审问。”

警察同志们所说的每一个字，林富贵都听懂了，但当它们全部组合在一起，林富贵又觉得，自己糊涂了，听不明白了。

什么叫做林腾达伙同其同伙闯入民居意图行恶，什么叫被人赃并获当场拿下，什么叫和心雅有关，要把心雅带走审问。

林富贵脑子里嗡嗡响，心里面一团乱，却还记得替自己家孩子争取，他哆嗦着从贴身的内袋里掏出五块钱递过去：“警察同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五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放在平时，两位警察不介意透露一两分信息，但林腾达的案子是公社书记亲自点名要求严格调查的，他们完全不敢大意，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

“到底是不是误会，等我们把人带到局子里一审就知道。”

林富贵脸上血色全无，立马就明白这件事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他嘴唇蠕动想要求情，却又清晰地知晓事已至此，哪怕他百般阻挠，女儿也必须接受审问。

眼看林富贵失魂落魄站在一旁，刘小凤骇然失色，紧紧搂住林心雅，眼角因为愤怒和惶恐而晕染上绯红。

“你们别想带走我的心雅！我女儿为人善良又磊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这是污蔑！是造谣！”

“妈！我不想去派出所！”林心雅躲在刘小凤怀里痛哭流涕，寒意渗透到了骨子缝里，林腾达和二赖子竟然被抓住了，肯定是今天那两个军人干的，他们把自己给供出来了，她要被抓去派出所了！

“咱们不去！”心疼不已的刘小凤瞪向两个儿子，“老大老二！赶紧把人给赶出去！咱们心雅不去派出所！”

“够了！”眼看林孟辉林信业竟然当真打算有所行动，林富贵终于怒喝出声，他是生产队大队长，公社里每次召开大会，他都是参与过的，晓得妨碍警方执行公务的严重性。

一方是全家人的前途，另一方是心爱的小闺女小小儿子，两边都是他的心头肉，无论舍弃那边都让林富贵心疼不已，但事已至此，必须做出割舍。

林富贵沉痛万分地闭上眼，再缓缓睁开，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岁，艰难又苦涩地做出了选择。

“老大老二，你们留在家里陪着你妈，我和这两位同志一起送心雅去派出所。”

这已经是最为稳妥的良策。

心雅被审问是不可避免的，有他一同前往，也许能从两位警察口中掏出些许情报，他再在路上略微指点一番，心雅也不是没有洗脱嫌疑无罪释放的可能。

但这些话，他不能在这里明晃晃告诉刘小凤。

刘小凤豁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富贵，她想说点什么，可看到林富贵眼底的悲痛和决绝，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什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自家男人她是了解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做出如此选择，也就是说，心雅这一次是必须进去接受审问了。

关心则乱让刘小凤无法察觉出林富贵眼底蕴含的深沉安抚，短短一天之内，儿子被抓成为阶下囚，女儿要被带去审问，很可能也要付出惨痛代价，凄惨的现实打爆了刘小凤的神经，向来生活的顺心如意的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巨变，浑身肌肉痉挛，最后竟然两眼一翻，直挺挺晕了过去。

“妈！”“小凤！”

现场顿时好一阵兵荒马乱，林富贵亲自上前掐人中，又打发两个儿子套好了牛车，在林家沟生产队村民们的数双眼睛下，林富贵匆匆锁住大门，全家都赶往了县城。

所有人瞬间沸腾，家家户户全从自己家屋子里跑出来大声地交流议论着他们听见看见的一切，林富贵仗着身份在林家沟滥用职权不是一天两天，许多村民都或多或少受过委屈，这会儿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竟然颇有一种大仇已报的酸爽在里面。

这张盛宴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才堪堪结束，所有人躺在炕上，明明已经困到睁不开眼，却仍然忍不住想要和旁人分享他们幸灾乐祸的愉悦心情，连在梦里都在梦到这件事情。

于是当天，林家沟生产队的上空总是时不时出现一两声笑声。

尤其张翠苗家和老宋家笑声最频繁。

宋娇娇用被子蒙着头，趴在炕上，在昏暗的油灯下奋笔疾书。

赚钱，必须尽快赚钱！

等赚到了钱，她就从宋家搬出去，搬到单独的院子里去，再也不要听别人的呼噜和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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