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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小小“啊”了一声,涂着鲜艳指甲油的纤指支在嘴前,失礼般笑道:“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吗,我叫郁畅。”
“你是郁畅,考入q大的那个郁畅?”许静瞳孔一颤,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惊讶。郁畅挑眉,因她的反应而吃惊:“你知道我?”
何止是知道。应该说她无意中对许静的人生造成过很大的影响。
郁畅是许静小学二年级还是三年级那一届的市高考状元,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电视播放了采访她的画面。
那时许静正因为妈妈的出走而整日郁郁寡欢,早就哭不出来,胸口却堵着一股粘腻的湿气。奶奶中午为她下了一碗面条急匆匆出门做事。她蹲在茶几前,捧着硕大的面碗,机器人般一口一口地将面条塞进去。
这时电视里传来主持人的提问:“在家庭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你如何保持强大的毅力学习?”一个略显尖利和僵硬的年轻女声回答:“我对学习没什么兴趣,只是相信这样做会让我的生活不一样。”
许静好奇地抬头望了一眼,在屏幕上见到一个带着厚厚眼镜,嘴角坚毅的女生。女生的外形并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她的皮肤有些黝黑,身材略显粗笨,但她说的话像一把小锤子在许静心上敲了一下。
她着意看了一眼新闻标题中女生的名字,郁畅。那天下午放学后,许静站在学校门口的书报摊,把所有关于郁畅的报道阅读了一遍。
郁畅的家庭也不完整,从小父母离异,跟着作为乡村教师的母亲长大,永远只能穿亲戚孩子淘汰下来的旧衣服。但她成绩优异,初二时代表学校来市区参加一项比赛,见识了一些兰中学子的风采,便立志考入这所名校,也如愿了。
在兰中就读的她同样保持着突出的成绩,同时见识到了更加五彩斑斓的世界,也因此更努力,在高考的时候以状元身份升入了可以说是所有学子心中最完美终程的q大。
许静小小的心脏砰砰直跳,不得不仰起头深呼吸,难得在乌云背后看见一丝蓝天的色彩。她想,如果是郁畅这样坚定的人,哪怕妈妈离家这样的打击也无法将她打败吧。
那时开始,许静心里就有一个念头,她想成为郁畅。也正因为如此,她也立下了将来读兰中的志愿。
这个想法很长一段时间连奶奶也没有告诉,因为太过天方夜谭,然而郁畅就像一束光,指引她在灰色的迷雾中奔跑。
学习很累,许静常常搜寻郁畅的名字,后来却很少看到有关她的消息。时隔这么多年,出现在眼前这个成熟从容的郁畅,跟许静想象中她长成的样子一样,甚至更好。
她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胸口有些澎湃的情绪表露出来会让她害羞,因此只是淡淡地说:“我记得你是某一届高考状元,小时候读过你的报道。”
郁畅愣了愣,温柔地笑道:“难怪是学霸,记忆力竟然这么好。不过你这么说可真让人伤感,好像我是一个古老得挂在墙上的人。”
“怎么会,”许静急切地说,“你现在看起来很好啊!这些年——”她抿了抿嘴角,大眼睛里露出一些天真的期盼,“应该过上你当初想过的那种,不一样的生活了吧。”
郁畅默了一下,一根手指撑着歪着的头。“我当初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来着?”她弯弯眼眸,“我也快忘了。”许静便也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大门响起“邦邦”砸门的声音,夹杂孙慕施急切的吼声:“许静你锁门干什么!把门打开!”
想起他一早上以来的神奇操作,许静原本开朗的心情蒙上点灰,撇着嘴寻思这大傻子又想哪儿去了,以为她跳楼或是开煤气自杀吗?
郁畅吐了下舌头:“啊呀,忘了刚才把门上锁了!”她赶紧站起来去开门,然而就算嘴上说得着急,行走之间依然不紧不慢,优雅而舒展。
门猛地推开,孙慕施根本看也没看她,颠着缠了绷带的脚冲进来,见到了客厅里站着的许静才安心。许静见大门差一点打到郁畅脸上,而她睁着眼睛被吓了一跳的情形,有些不高兴。
她对孙慕施说:“你看着点人,这么重的门打到人很容易受伤的!”孙慕施有些错愕,没想到她一开口是教训这个,这才回头,注意到门边的女人。
先前周柏晨说要带他去医院的时候,他因为害怕许静跑了死活要苦守公寓,直到周柏晨保证会找个人来拖住许静,他才将将松口。
因为周柏晨说的那个人他在饭局上也见过,甚至留下了印象,是一个风情万种,举止从容,很有交际手腕的女人——搞定许静一个嘴硬心软的小犟妞儿百分百没问题!
这样想着,便不怎么自然地对郁畅低头说了声抱歉,郁畅耸耸肩,笑着说没关系。许静看了眼郁畅,又看了眼孙慕施,走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我的衣服被你藏去哪儿了?”
她不想在郁畅面前丢脸,声音不大。孙慕施捏了捏她的手:“你答应我今天留下陪我,我就还给你。”这话说得十分孩子气,许静见郁畅望向别处,肩膀抖了抖,闭了闭眼,抓着孙慕施的胳膊说:“进屋说。”
孙慕施在床边坐下,蹦了一路的腿总算能歇歇,舒了口气,靠在床头看着她笑:“别说,你这搭配还挺好看的。就是可惜了我这件t恤是签了名的限量款。”
许静懒得跟他插科打诨,脸色不虞:“不要闹了,赶紧把我的衣服拿出来。”见她如此坚持,孙慕施脸上笑容减淡,不怎么高兴地嘟囔:“你干嘛老想着走,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吗?”
就算许静想对两人的关系采取温水煮青蛙式的逐渐冷却处理,听见这么不当回事的语气也气不打一处来,严肃地说:“我说了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再继续了!”
孙慕施眼神闪烁两下,很不理解地拧起浓眉:“你怎么还在这样说?就算上次我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后来说的那些话就很好听了吗?还有我的腿,因为追你摔成这样,怎么都该扯平了!”
哪有那么容易扯平,许静头痛地说:“问题根本不在于此。”
“问题到底在哪里?”孙慕施一字一句地问。
关键在于不管从家世上还是感情上,她没有一点主导权,因此完全无法获得安全感,这是没有办法平衡的矛盾。可面对孙慕施,这些话被自尊堵住了口。
然而孙慕施是个思考回路简单,着眼于当下的人,他认为许静已经消气的例证是:“昨晚我们做了两次,你不爽吗?”
许静将嘴唇一咬:“那是我喝醉了!”——“今天早上那次你叫得那么欢?”
“……那是早上起床头脑不清醒!”
孙慕施眯起眼:“睡完了就耍赖是吧?合着你以后想做爱了就来找我睡一下,睡完就丢到一边?”
这不是你以前一直做的事情吗,怎么还倒打一耙?许静愕然地睁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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